e0303 漢民族的靈魂系譜學(故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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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七 月下少婦

  李星在某個月明之夜到村外漫步納涼,遠遠看見鄰家一位少婦出沒在前方的棗林中。他 以為對方是在看守果園防盜,心想她的丈夫和公婆也許與她同行,所以未便和她打招呼。

  不久,李星看她走出棗園,沿著田埂西行,走了半里多路,竟墜入一片黍田裡。李星轉而懷疑她可能與人幽會,更加不敢靠近,只是站在遠處遙望。

  一會兒,少婦從黍田出來,才走幾步路就遇到溪流,只好折回頭,呆立半晌,再沿著溪邊向北走,走了百餘步,前面是一片泥濘,少婦看了看,又轉而走進東北方的豆田裡。李星見她茫無頭緒地彎曲而行,跌倒了好幾次,這時才確定她是迷路了,於是站在遠處大喊:「某某嫂,妳在深夜要去哪兒?往北走沒有路,再走就要掉到泥沼裡去了!」

  少婦聽到人聲,回頭說:「我走不出來,麻煩你來帶路送我回去!」李星聽罷,連忙跑過去,但少婦卻在倏忽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李星以為自己見了鬼,嚇得心驚骨寒,掉頭狂奔回家。

  李星回到家後,卻看到那名少婦正坐在門外和他母親聊天。少婦說她剛剛在紡紗時,疲倦得睡著了,夢見自己走到林野中,迷路出不來,後來聽到李星在背後喊她,她才從夢中驚醒。李星問她在夢中走過哪些地方,結果跟他先前所見完全相符。(閱微草堂筆記;清.紀曉嵐)

故事八 離魂倩女

  某富翁很喜歡家裡的一位婢女,對她寵愛有加。而婢女也傾心相許,誓言絕不她嫁。富翁的正妻對此心懷嫉恨,但也無可奈何。

  一日,富翁有事出遠門,正妻見機不可失,立刻叫來虔婆,將婢女給賣了,心想等丈夫回來,再以婢女私下潛逃來搪塞。一位忠僕知道了,他曉得主人回來後勢必不肯干休,便暗中託人向虔婆買回婢女,並將她藏在某尼姑庵裡。

  婢女自從被帶到虔婆家後,就兩眼失神直視,不言不語,拉她站她就站著,按她躺她就躺下,扶她走她才跟著走,否則就像一具木偶般動也不動。給她吃她才吃,給她喝她才喝,若不給她吃喝,她也不會要求。在藏到尼姑庵後,情況依舊。大夫說她是因悲憤攻心,一口痰塞住胸口以致神志不清。服了藥仍未見效,如此恍若行屍走肉,將近一個多月。

  富翁回來了,看不到心愛的婢女,果然氣得七竅生煙,拿刀就要殺妻。後來殺了一隻羊,歃血稟告神明,誓言不與妻子共生於世。僕人見事態嚴重,遂將實情稟告。富翁聽了連忙派人到尼姑庵去接回婢女。但婢女回來後,還是癡呆如故,直到富翁憐惜地在她耳邊低喚她的名字,她才恍如從睡夢中驚醒般恢復神智。

  婢女醒來後,說她剛被賣到虔婆家時,驚疑萬分,但心想這只是主母一人之意,主人那樣愛我,定然不會遺棄我,於是就偷偷逃回家,躲在一處隱密的地方,等待主人回來。直到剛剛聽到主人在叫她的名字,她才高興地出來。

  婢女又說,就在她回家躲藏期間,她還看到某日家裡來了某某人,而某某人又在某日做了某某事。果然都確有其事,而且分毫不差。大家這才明白:原來留在虔婆家和尼姑庵裡的婢女,只是她的形體,她的靈魂早就脫離形體,回到家中了。(閱微草堂筆記;清.紀曉嵐)

故事九 莊生墜橋

  莊生是陳家的家塾教師。八月的某個黃昏,課業結束後,他留在書齋裡看陳氏兄弟下棋,後來覺得疲倦,遂起身回家。

  莊家離陳家有一里多路,途中有一座橋,莊生在過橋時,不慎失足跌落橋下。他連忙爬起來,若無其事繼續向前行。回到家時,他敲門卻無人回應。於是掉頭返回陳家的書齋,見兩兄弟棋戰方酣,他便自個兒到庭院走走。

  來到庭院,莊生發見軒後有個小門,門裡有花園涼亭,還種了無數芭蕉。他暗嘆主人有這種雅室,居然不做書齋。再趨前數步,看到涼亭裡躺著一位待產的孕婦,容貌頗為豔麗,莊生不覺砰然心動,繼而又想:「這是主人內室,我應該非禮勿視。」於是連忙退出,到書齋裡坐下來。

  他一看棋面,見哥哥正受弟弟暗攻,竟渾無所覺,忍不住便出言提醒,哥哥一時受驚似地張惶四顧,卻未採納他的建議。莊生情急之下,乾脆伸手到棋盤上指指點點。結果陳氏兄弟如見鬼般驚惶起身,奔往內室,慌亂中弄翻了油燈,室內陷入一片黑暗。

  莊生不得已,只好出門回家。到了橋上,再度失足墜橋,他掙扎爬起來,繼續前行。

  回到家後,這次終於有人聞聲來開門。莊生責問家人前不久他回來,敲門怎麼都沒人應?家人聽得滿頭霧水,直說根本沒有聽到什麼敲門聲。

  第二天,莊某一早來到陳家的書齋,看到燈盞翻落在地,而兩兄弟未下完的棋還擺在那裡,他覺得一切恍惚若夢。不久,陳家兄長進來說:「昨天傍晚先生回去後,書齋裡鬼聲大作,最後連燈都熄滅了,真是怪事!」說得莊生糊里糊塗,他辯說自己後來又回到書齋看他們兄弟下棋,而且還指點哥哥棋路,但陳某卻說根本沒看到他再進來過,莊生最後說:「有一件事可以為證,我昨天曾走進貴府花園,還看到一個待產的孕婦。」

  陳某聽了,笑說:「這就更怪了,我家並沒有什麼花園,更沒有什麼待產的孕婦。」為了求證,莊生拉著陳某一起到後院,結果只看到一道小土門,門外僅有半畝菜園,菜園西邊角落有個豬舍,母豬昨夜剛剛產下六頭小豬,五隻活著,一隻死了。

  此情此景,看得莊生悚然大悟:原來在第一次墜橋時,他的靈魂已然離體出竅;第二次又跌倒時,出竅的靈魂才又回來附體。如果不是自己戒慎於色,此時恐怕已經淪入畜生道了。(子不語;清.袁枚)

故事一○ 縣官的女兒

  太平府元城縣縣官馬負車,膝下有一個七歲的女兒,不幸罹患痘病去世,埋在城東郊外的墓地已經幾天了。

  縣城東門附近某李姓人家,有一個女兒也是七歲,因感染風邪而死,家人將她的棺木送往東郊外的墓地,正準備下葬時,棺木裡忽然發出聲音。家人大驚,開棺一看,不意女孩竟活了過來。但女孩醒來不認得父親,回到家裡,連自己的生身母親也不認識。

  女孩自稱姓馬,是縣官馬負車的女兒。消息傳到馬負車耳中,他好奇地前往探視。女孩 一見馬某,就抱住他痛哭,說起以前的經歷,居然分毫不差。縣官於是懇求李某讓他將女孩帶回家。將抵家門時,馬某讓女孩下馬,要她先走,結果她毫不遲疑地跑進馬家,看見馬負車的妻子,接著就喊娘,又是一番哭泣。

  馬負車女兒生前留下的衣鞋、玩具,女孩拿來無不得心應手,彷彿東西本來就是她的。後來她就在馬家住下來,而馬氏夫婦也待她如己出,將她撫養長大。(松窗夢語;明.張瀚)

故事一一 鑿壁窺鬼

  某書生到一間寺廟避暑,他住的禪房甚為光潔,但後窗卻以木板釘死,而床榻就擺在後窗下。有一晚,月色明亮,書生意外發現後窗木板上有一條縫隙,微微透出光來。他以為是和尚的密室,遂將縫隙稍稍弄大,然後附眼偷窺。不意窗外竟是一片廢園,還放了不少棺材。他心想其中一定有鬼,索性側臥枕上,用單眼靠在板上探個究竟。

  到了半夜,果然有像人的黑影在樹下走動,再仔細瞧瞧,可以約略地辨出男女,但容貌還是十分模糊。書生附耳在縫隙偷聽,也聽不到什麼說話聲。園內放置的棺材有幾十副,但書生每晚見到的鬼,少時只有三五個,最多也不過十來個。他想也許是有些鬼時日一久魂就散了,也許有的已去輪迴轉世了。

  如此觀察了一個多月,他不張聲,那些鬼似乎也毫無所覺。有一夜,他看到一個男鬼和一個女鬼竟在距他窗下才七八尺的樹後交媾,冶蕩之態,比生人猶有過之,他看了不覺失聲而笑,結果那對鬼鴛鴦忽然消失不見。

  第二夜再偷窺,窗外已寂靜無聲,連個鬼影子都沒有。過了幾天,書生寒熱大作,他懷疑是鬼來作祟,於是就搬到另一間寺廟去住。(閱微草堂筆記;清.紀曉嵐)

故事一二 霍童鄉古墓

  寧德縣霍童鄉有一座古墓,多年無人祭掃。成化年間,鄉民某丙和地理師到古墓前查看,準備挖開古墓,改葬某丙的亡父。當晚,某丙夢見一個老人來對他說:「你居然想挖人墳墓!何不學學孫文祥?你若擅自挖墓,一定會大禍臨頭。」

  某丙醒來後,覺得奇怪,不知孫文祥是何許人,於是到處去請教飽學之士,但都不得其詳。後來,有人拿福寧縣志來,他看了才知道孫文祥是宋朝開禧年間的福寧縣人,有一天,從蒲城返鄉時途經霍童鄉,天色已晚,適巧看到山邊有一座房屋,遂前往借宿。

  夜半,聽到內室傳出哭泣聲,孫某好奇上前詢問,主人夫婦這才說:「犬子不肖,要賣掉這棟房屋,我們明天就被迫要遷往他處。今天剛好你來借宿,我們見你是仁人君子,所以不覺悲從中來。」

  孫某聽了,說:「子孫會變賣祖宅,都是因為貧窮,你們不必憂愁,我會替你們想辦法。」主人說:「果能如此,我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

  第二天早上,孫某醒來,發現自己躺臥的地方竟然是一座墳墓,心裡甚感駭異,但想起昨夜那對老夫婦的泣語,遂在墓旁守候。到了中午,果然看見一個穿麻布粗衣的男人夥同幾個富家僕從,拿著鏟子、畚箕前來。

  孫文祥問他們要做什麼?穿粗布衣的男人說:「因為家裡貧窮,所以想把祖墳遷葬他處,將這塊地賣給別人,好養家活口。」

  孫某說:「你千萬不能把祖墳賣掉,你有可困難我可以賙濟你。」說完就將囊中銀兩全部送給對方,也不留下姓名就走了。

  過了幾天,孫文祥夢見那對夫婦來道謝說:「前日受你厚恩,無以為報,現在手捧兩隻鳳雛送你,聊表寸心。」

  不久,孫妻就懷孕了,而且一舉得兩男,長男名附鳳,次男名翼鳳,日後兩人同登科第,官至公卿。

  某丙在曉得孫文祥的故事後,驚訝地說:「居然有這種報應,我怎麼敢再挖那座墳墓呢?」於是挖墓葬父之事也就做罷。(涉異志;明.閔文振)

故事一三 地獄裡倒懸的和尚

  張某一日忽然暴斃,靈魂被鬼卒帶到地獄見閻王。閻王查看生死簿,怒責鬼卒抓錯人,命鬼卒速將張某送回陽間。臨走前,張某私下要求鬼卒讓他參觀地獄,鬼卒於是帶他遊覽九幽冥府,並一一指點刀山劍樹諸般奇景。

  一路走來,到了一處,只見一名和尚被扎股穿繩倒懸著,正發出痛苦哀號聲。張某近前一看,那和尚竟是他哥哥,他驚問鬼卒:「和尚犯了何罪?」鬼卒說:「這個和尚在人間廣募金錢,卻只供自己嫖賭花用,所以用此懲罰他。如果他想解脫罪厄,必須靠自己懺悔。」

  張某死而復甦後,懷疑他在興福寺出家的哥哥可能已經亡故,便趕往興福寺想一探究竟。才進寺門,他就聽到痛苦哀號聲。走進房中,看到哥哥的兩腿之間不知何時長了個毒瘤,膿血潰爛,而不得不將雙腳抬高,用繩子吊在牆上,簡直就是他在地獄所見的倒懸模樣。

  張某問哥哥為什麼要做這種怪模樣,和尚說:「將兩腳抬高吊在牆上,才稍可止痛,否則就痛徹心肺。」

  張某於是將他在地獄所見的情景告訴哥哥,和尚聽了大驚,立刻戒絕葷酒,虔誦經咒,半個多月後才痊癒,此後即成為謹守戒規的和尚。(聊齋誌異;清.蒲松齡)

故事一四 轉世三日

  孫峨山坐船過高郵,因身染重疾而臥病舟中。恍惚之間,覺得自己好像走到岸上散步,神清氣爽,十分愉快。不久,有人在前頭為他帶路,他迷迷糊糊跟著走,也不問為什麼。

  在隨對方走到一戶人家後,只見門院及廊道非常華麗,他跟著穿堂過室,走進內房,看到一名少婦正坐褥臨產。他覺得不妥,想要退避,那人卻從背後推他一掌,他便不省人事。

  過了片刻,他醒轉過來,不料身體竟然縮小,變成一個被包在襁褓中的嬰兒。這才知道自己已經轉世,卻也無可奈何。本來他想開口說話,但有一股寒氣從囪門貫入,使他說不出話來。他張眼環顧室內的桌椅床榻、古玩擺設、對聯書畫等,心中了了。

  到了第三天,一位婢女抱他洗澡,不慎失手,他被摔落地面,昏昏又失去知覺。醒來後,卻發現自己仍然躺臥在船上。

  家人說他氣絕已經三日,因為四肢柔軟,心頭也還有微溫,所以不敢入殮。孫某於是連忙叫人拿紙筆來,寫下這三天的所見所聞,派人沿某路送到某家,請主人不要過分鞭撻那位婢女;然後才將這三天的經歷一五一十告訴家人。

  就在當天稍後,他的病竟也豁然而癒,於是親往自己轉世的那戶人家,看到僕婢,都如舊識一般。那戶人家的主人老而無子,孫某也只能和他彼此嘆氣惋惜,稱異不已。(閱微草堂筆記;清.紀曉嵐)

故事一五 白蹄黃犬

  有一位某甲守著父親留下的產業,家境日漸富裕,鄉人都說他能克紹箕裘。後來某甲死了,一日,某甲的兒子看到兩名差役押著被縛綁的某甲前來,只聽得某甲說:「我生平沒有做過一件善事,五倫之中,但知有妻子。平日重富欺貧,絕情忘義,親戚及世交故友中,若有陷入窮困的,就先告誡看門人,不准他們進門。日常作為,也是一味投機取巧,有功就歸於自己,有錯就推諉他人。如今冥司要懲罰我的惡行,說狗最是欺貧,給牠吃就搖尾效媚,拂逆牠就反噬無情,所以罰我轉世為狗。我現在就要墜入畜道,成為西鄰的一隻白蹄黃犬。希望你不要吝惜家財,要多做善事,既可償贖我的罪愆,也可增加你的福祿。」說完,就嗚嗚流淚而去。

  過了幾天,某甲的兒子果然看見鄰居的母狗生了一隻小黃狗,四個蹄子都是白色的。他想起父親的話,於是向鄰居領過來飼養。這隻狗一年到頭從不出聲吠人,彷彿是在懺悔前生的過錯。(池上草堂筆記;清.梁恭辰)

故事一六 買棺材的老翁

  成化壬寅年春天,江浙一帶疫癘橫行,鄉間更是肆虐。五環涇有一戶人家,家中七人全都染病而死,沒留下一個活口,也沒有人替他們收屍入殮。

  有一天,一位老者來到市鎮的棺材店,說要買七副棺材。老板要他先付帳,老者卻兩手一攤,表示身無分文。他對老板說:「你只要將棺材送到我家,自然會給你錢。」老板只得雇船運棺,和老者同行。

  快到五環涇時,老者說:「我先回家去開門等你來。老實對你說,我家裡沒有半文現錢,只有二十斛麥子,但應該足夠償付你的棺材錢。在我家屋後西北邊的某某是我親戚,你可以順道請他來幫忙。」說完就先上岸,進入不遠處的一戶人家。

  棺材店老板和船伕隨後將棺材搬到門口,進門一看,卻發現寂無人聲,內室則躺著七具屍體,而買棺材的老者赫然就在其中。

  老板見狀大為吃驚,連忙出門,到屋後西北邊尋找,果然有一戶人家是死者的親戚。他將事情經過稟明後,對方既驚又悲,趕緊過來幫忙料理後事,棺材店老板果真在屋內找到二十斛麥子,便順道載了回去。(志怪錄;明.祝允明)

事一七 故人之約

  青州商人某丙和某丁,原是至交好友,一天兩人相約合資到長沙做生意,說好某日出發,在某地會合。某丙如期到達約定之地,但等候十天,卻一直未見某丁蹤影,他以為某丁爽約,在心裡責怪一番,只好獨自前往。

  三年後,某丁忽然到長沙來。當時,某丙已賺足了銀子,正準備返鄉。他問某丁說:「你怎麼這時候才來?我都打算要回去了!」

  某丁一直為自己的晚到向某丙陪罪,卻又不表明晚到的原因,反而說:「既然你要回故鄉,那我也跟你回去好了。」

  某丙不解,問他才剛到為什麼又要回去?某丁說:「因為路途遙遠,怕你一個人獨行危險,我願與你作伴,以贖前罪。」

  某丙向他道謝說:「兄台不必這麼多禮。你千里迢迢來到長沙,一定想要有所作為。現在為了我,今天才到明天就要回去,反而是我連累了你。」但某丁卻堅持要和某丙同行,某丙拗他不過,只好勉強答應。

  某丙雖然感激某丁的隆情高誼,但心裡卻頗為狐疑。他想某丁若因事耽擱而延誤至今始來長沙,還說得過去;現在卻無緣無故又要立刻回鄉,似乎有點不近情理,即使是至交好友,為爽約而陪罪,也不必如此。想來想去,某丙一直覺得事有蹊蹺。

  在返鄉途中,不管是在舟車上或旅店裡,某丁對某丙始終流露出逾乎昔日的金蘭之情、雲霞之誼,還常提到人生聚散無常,痛苦莫過於和朋友離別。某丙聽了,也為之感傷不已,心中的狐疑也慢慢消失。

  到了青州境內,某丁在叉路上依依不捨執著某丙的手,邀他三天後到丁家來,說要好好招待他。說畢黯然流淚,揮手和某丙道別。

  三天後,某丙果然如約來到丁家。丁妻出面見客,擦乾臉上的淚水說:「先夫亡故已近四年了。他在和您相約南行的前一晚去世,所以來不及通知您。彌留之際,他還一直為對您失約一事感到抱歉。昨晚,我夢見先夫回來說您今天會光臨寒舍,要我殺雞備飯恭候您的大駕。我們本來以為您還在長沙未歸,所以不相信,想不到您真的來了。」

  某丙聽言,慟哭失聲,要某丁的兒子帶他到故友的墳前,酌酒一杯,對著墳頭祝告說:「兄台啊,兄台,你已到了泉下嗎?以前以為你爽約,想不到是天人永隔。你能不遠千里到長沙看望我,還陪我返鄉,真是我的生死之交啊!你的形體雖滅,但友情卻溫馨如昔,為千古以來所僅見。現在我在你的墳頭酌一杯酒,願你我友誼長存。」說完痛哭哀號。

  某丁的兒子也跟著大哭,路過的人看到了,莫不紛紛掉淚。忽然之間,墳前颳起一陣刺骨陰風,草葉紛飛,大家看到某丁出現在塵霧之中,對某丙拱手揮淚,良久蹤影才消失。(耳食錄;清.樂鈞)

故事一八 雷雨夜挺屍

  癸未年七月的某個晚上,狂風暴雨,雷電交加。當時我家鄉城裡一位華姓老翁剛去世不久,屍體還停放在屋內,尚未入殮。

  正當屋外電光乍閃,接著霹靂一聲,屍體忽然直挺挺跳起來,守靈的家人嚇得四散奔逃。有人轉身想關上房門,但說時遲那時快,房門還沒關妥,殭屍已經追過來了。還好被門板擋著,殭屍跳不出來,就抱著門扉僵立在那兒。

  直到天亮,眾人回來探望,發現殭屍還站在門邊,右手四指插入門板中,深沒指甲。幾個人合力猛拔,才將它拔出來。(醉茶志怪;清.李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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