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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落雁市，蘇三沈淪了。
街上一位倩女白嫩的肌膚，路邊一隻野狗散漫的眼神，勾起他墮落的鄉愁，他聽到久違的魔鬼又在他的耳邊低聲呼喚。
於是，他走進斷翼天使俱樂部，和十二個慾望的門徒共進晚餐，然後跌入罪惡的淵藪。有人不斷在他耳邊低語：「我們是你黑暗中的兄弟。」
蘇三則低聲呢喃：「是的，我要和你們飛翔，飛翔於黑暗的國度……。」
酒醒處，曉風殘月。蘇三發現自己躺在一棵白楊樹下。空中傳來幾聲雁唳，一群飛雁掠空而過，他想起此行的目的，不禁輕聲啜泣起來。
「年輕人，你為何哭泣？」一個神父走過來，關心地問。
「我受了魔鬼的誘惑，犯下了不可告人的罪行。」蘇三說。
他覺得每當他陷於苦悶、無助時，魔鬼總是搶先上帝一步，來撫慰他的空虛。
「魔鬼怎麼誘惑你？」神父並沒有問蘇三做了什麼事，他似乎更關心魔鬼。
「他來敲我的門。」
「是誰去開門的？」
蘇三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覺得神父好像把大家約定俗成的比喻當成一個具體的事實來看待。
神父忽然唸起了一首詩：
魔鬼來敲我的房門 我的慾望給他回音
但我跪著祈禱 始終沒有去開門
（事後，他說那是紀德的詩。原來紀德也常受魔鬼的誘惑。）
「如果不是你自己去開門，魔鬼不會自己闖進來。」神父說：「對不歡迎他的人，魔鬼不會死纏活賴。魔鬼從不會出現在不歡迎他、不接納他的場合。」
蘇三靜靜聽著，覺得這個神父很奇特。
然後，神父忽然用一種奇怪的聲音說：「你還不瞭解魔鬼。魔鬼覬覦的其實是像我這樣的中年神職人員，我很熟悉他。我知道，魔鬼是一個紳士，我們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原來，很多人在破壞魔鬼的名譽，但魔鬼從不辯白。
天光大亮後，蘇三離開了落雁市。他的身子雖然疲憊，但心靈卻是輕盈的，因為他已不再責怪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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