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316 披獸皮的維納斯:男性被虐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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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要麼是奴隸,要麼是暴君,但絕非男人的伴侶。——梅哲克(L.V.Sacher Masoch)

「痛苦就是快樂」的被虐症

    在含有性變態意味的成人電影裡,我們常可看到如下的場景:一個高佻而冷艷的女子,身穿有著虎豹斑紋或黑皮的緊身衣,腰繫寬皮帶,足登長統黑皮靴,手上拿著一條帶刺的鞭子,鞭風過處,刷刷作響。在她身前,則是一個裸身男人,或被鐵鍊縛在柱上,或匐匍在地,他祈求這位殘酷女王以皮靴之高跟踐踏他,用帶刺之皮鞭抽打他,因為對他而言,「折磨就是熱愛」、「羞辱就是深情」、「痛苦就是快樂」。

  大家都知道,這是所謂的「被虐症」(masochism);但可能很少人知道,在這種電影裡,那位殘酷女王之「裝扮」及「行頭」的真正來源。它們是來自十九世紀一本叫做《穿獸.皮的維納斯》的小說,小說的作者名叫利奧波德.薩克.梅哲克(Leopold V. Sacher Masoch)。「被虐症」的英文名稱,就是以這位仁兄的姓為字源的。

  讓事物回到它的源頭,梅哲克這個人和他的小說是我們理解男性被虐症的一條重要線索。

梅哲克的童年心事與床榻怪癖

  梅哲克生於一八三六年,屬奧地利人,父母均為歐洲名門後裔,父親為其出生地倫貝格城的警察局局長。梅哲克從小就對殘酷的事物一見傾心,常對著描述凌辱迫害的畫冊想入非非,幻想自己鐵鏈縛身,接受一位女人的鞭打。這種幻想習性跟他十歲時的一次經驗可能互為因果:有一次,他在玩捉迷藏時,躲在他親戚某伯爵夫人臥室的衣櫃後面,伯爵夫人忽然帶著她的情夫進來,兩人就在沙發上巔鸞倒鳳。沒多久,伯爵和他的兩個朋友不意闖進,掃興的伯爵夫人推身而起,一記粉拳直擂丈夫臉部,接著又拿起一條鞭子,將三個男人打出室外。她的情夫見大勢不妙,也乘機溜走。躲在衣架後的梅哲克是既刺激又害怕,慌亂中竟碰倒了衣架。盛怒的伯爵夫人將小梅哲克掀翻在地,舉起鞭子一頓狂抽。此時的梅哲克在難忍的疼痛中,竟體驗到一種奇特的快感。就在這個時候,伯爵去而復返,跪在地上哀求妻子原諒,小梅哲克乘機逃離房間,但忍不住又折回,在關上的房門外,他聽到伯爵夫人刷刷的鞭子聲及伯爵咽咽的呻吟聲,他感到無比的顫慄,也無比的興奮。

  成年後的梅哲克,結了婚,很自然地將幻想化為行動,他要求妻子鞭打他,妻子拒絕了,但她同意讓女僕鞭打他,而自己則在一旁觀看。後來,女僕離職,妻子拗不過梅哲克的哀求,只好自己充當鞭笞手。但梅哲克被折磨凌辱的慾望卻有增無減,他又主動從恿妻子「紅杏出牆」,甚至在報紙上為她刊登廣告,聲稱「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士急欲徵求精強力壯之男子為友」。妻子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終於和他分手。

「但願我的鞭子已將你治癒」

  表面上,我們根本看不出梅哲克的「心病」。他是一個彬彬有禮的知識份子,曾擔任格拉茲大學的歷史系講師;也是一個英勇的戰士,曾參加奧地利支援義大利獨立的戰爭,因作戰勇敢而獲得勳章。但他卻在小說裡洩露了他的「心事」,他寫了很多有關被虐症的小說,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披獸皮的維納斯》。這本小說含有濃厚的自傳色彩,而小說中身披獸皮、手執皮鞭的「維納斯」剛好和他的妻子同名。披獸皮的維納斯帶著殘酷的笑意,無情地鞭打她的丈夫,而且還讓情夫登堂入室,一起折磨他。最後將丈夫踢出去,並從遙遠的地方寄來一張她身穿貂皮緊身衣,手執打狗鞭的照片,提醒他「莫忘昔日」,維納斯說:「但願我的鞭子已將你治癒」。

  這些正是梅哲克希望他的愛妻「施捨」給他的,但妻子做不到,他只好用小說來加以彌補。

  為什麼梅哲克會甘心匐匍於「殘酷女暴君」的腳下,做她的奴隸?最可能的原因是來自過去錯誤的「制約性聯配」(conditioned association),也就是他十歲時在伯爵夫人臥室中的那段遭遇。譬如另有一位男性被虐症患者,是因為少年時代發生骨折,在沒有麻醉的情況下,就加以固定治療,他痛得要命,好心而迷人的護士將他的頭摟在她溫暖而豐滿的胸脯間,給予「麻醉性的撫慰」。在極度的痛苦中,他同時產生了前所未有的興奮,這可能就是他日後的被虐症禍根。

  從腦神經解剖學的觀點來看,職司「痛苦」與「快樂」兩種不同情感體驗的神經核,在腦的邊緣系統中靠得很近,「一種激情」很可能會挑起「另一種激情」。但這有神經網路與敏感度(也就是一般所說的「氣質」)的個人差異性。

家庭女教師的鞭笞之愛

  就鞭打的部位來說,臀部和外生殖器及攝護腺、貯精囊等內生殖器靠得很近,「一種收縮」也有可能引起「另一種收縮」。

  對今日民主思潮影響深遠的法國思想家盧梭(Jean-Jacques Rousseau),在他的《懺悔錄》裡曾提到八歲時的一件往事:他因調皮而被家庭女教師蘭貝希爾小姐「打屁股」,「我發現在鞭打所帶來的痛苦乃至羞辱中,伴隨著肉慾的快感,我不但不害怕,反而渴望同一雙手能再對我施予撻伐。」

  在十九世紀的歐洲,特別是英國,盛行以教鞭來體罰學生的啟蒙教育,年輕貌美的女教師和初曉人事的青少年,透過「打屁股」而建立了一種奇妙的關係。很多人在成年甚至年老後,仍難以忘懷,而渴望「被女人鞭打」,當時英國就出現不少專門提供「鞭笞服務」的妓院,而執鞭的妓女就叫做「家庭女教師」。

  盧梭在《懺悔錄》裡,對這種快感「體驗人微」,他說:「倘若這種鞭笞是出於蘭貝希爾小姐的兄弟之手,相信我就不會感到如此痛快了」,他很明白這是一種「異性愛」的變調。雖然蘭貝希爾小姐在「洞悉」小盧梭的「渴望」後,為了不使他誤人歧途,而終止了這種體罰方式,但它仍在盧梭的心裡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甚至成為他一生中最大的「性趣」,在找不到願意鞭打他的女人時,他就在暗夜的街上,對著路過的淑女,露出他顫慄的臀部。一個寫出《民約論》這種劃時代論著的偉大思想家,竟「淪落」至此,除了讓我們覺得「不忍」外,更讓我們驚駭於性慾的「黑闇」!

獸皮下的異樣魅力

  佛洛依德曾說:「被虐症是所有性變態中最常見、也最具意義的。」但他認為女性的被虐渴望要遠多於男性,這點似乎有待商榷。事實上,在其思想所由生的西方社會裡,男性的被虐症曾有兩次蔚為時代風尚,一次是上面所說的十九世紀的「鞭笞之愛」,它屬於「肉體的被虐症」,一次則是十五、六世紀的「騎士之愛」,它屬於「精神的被虐症」,英勇的騎士在高貴的淑女面前「自漸形穢」,徘徊終夜而不敢正視她,最後只好冒著生命的危險,歷盡千辛萬苦去屠龍,為的只是輕吻她「溫柔的小手」。這種愛也明顯地具有被虐的本質。

  尼采說:「要到女人的身邊嗎?不要忘了帶鞭子!」但對某些男人來說,「帶鞭子」到女人身邊,是為了「呈獻」給「殘酷女王」,讓她好好地對自己施以懲罰。在被羞辱中,他方發現維納斯的嬌軀在獸皮之下泛出異樣的魅力。這種性愛的方式,除了將之歸於「制約性聯配」及腦神經構造的「錯誤」外,恐怕還有更「幽黯」的緣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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