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0413 舞台、角色與活動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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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 釋夢的藝術:夢劇解析 1

心靈劇場的三元素

  在瞭解夢的語言與文法,熟悉各種常見的夢型後,現在我們換個角度,改以作夢者為主體來從事釋夢的工作。

  在夢的舞台上,每夜上演著不同的戲碼,雖然五花八門,但就像普通戲劇般,每齣心靈演劇都必然包含了舞台(場景)、人物與活動等三個基本要素。廿世紀中葉,加州聖克魯茲的「夢研究所」所長霍爾(C.S.HaII)曾根據這三個要素記錄、分析了數百個正常人所作的數千個夢,在大量觀察之下,霍爾認為夢的舞台、人物與活動似乎有著某些共同的趨歸,而且,不同的場景、人物與活動可能反映不同的人格與心理狀態,這是我們在解析每一個特殊的夢所代表的特殊含意之前,應該先有的基本認識。

  當然,我們不能根據單一的夢中出現什麼樣的場景、人物與行動,就率爾斷定這是在反映什麼樣的心理狀態。而是要大量觀察,就好像我們在看了一個小說家的十幾本小說後,發現他老是在撰寫同樣的場景、人物或活動後,才能說原來他有什麼「風格」。

室內與戶外的舞台差異

  根據霍爾的分析,夢中最常出現的舞台是「室內」,約佔三分之一,而這個「室內」又以客廳最為普遍,其次為臥室、廚房、樓梯、地下室、浴室、餐室等。這些房間可能在作夢者自己的屋內,也可能不是。

  以郊外或戶外為夢舞台的也很常見,約佔十分之一。特定的休閒娛樂場所,如公園、餐廳、海灘、舞會、宴會等也常見,亦約佔十分之一。相反的,作夢者白天上班的公司或工廠反而較少夢見,這表示作夢的享樂傾向是多於工作傾向的。

  如果我們將夢的舞台劃分為「室內」與「戶外」兩大類的話,則在女性的夢中,較常以「室內」為舞台,而男性則較常以「戶外」為舞台。這和一般人的觀念剛好吻合,在一般人的觀念裡,男性較喜歡海闊天空,不受限制;而女性則較喜歡密閉處所帶來的安全感。

  另一個有趣的發現是,對酒吧與餐館這兩個滿足口慾的地方,酒吧較常出現於男性的夢中,而餐館則較常出現於女性的夢中。

  特殊的房間常具有特殊的象徵意義,譬如下面這個中年婦女所作的夢:

  「我夢見我在地下室裡,一群人──包括我的丈夫、兒子、女兒、朋友等圍著我。但這友善的一幕被一個我不認識的年輕人破壞了,他掏出槍來,顯然是要殺死我的一個密友(男性),我丈夫和他拳鬥,結果他被我丈夫擊昏了。我丈夫和兒子把他拖進另一個房間鎖起來,然後叫我打電話給警方。」

  在「地下室」中發生的事可能表示當事者潛意識中的衝動,她對那位男性密友懷有敵意,而在夢中招來一個陌生人,企圖用槍打死他。但這個衝動還是被壓抑下來了──她「讓」丈夫將這個陌生人(潛意識衝動)擊昏,拖到另一個房間「鎖」起來,這象徵作夢者為自己的犯罪衝動設了一道防線;而「打電話給警方」則象徵良心的浮現,制止了她那可鄙的願望。

以交通工具為舞台的含意

  大約有百分之十五的夢是以「交通工具」為舞台,如汽車、火車、飛機、輪船等。搭乘交通工具表示作夢者正要「前往某地」,他正在「移動之中」。「移動」象徵著野心、進展、成就等,也象徵掙脫家庭束縛、逃離某人(事)或死亡。另外,車船、飛機等都是發動力量的工具,因此,也可以象徵個人的衝動──特別是性衝動的生命力(詳見第三章),以前的人在夢中常以馬來象徵其性衝動,現代人則以汽車或飛機來象徵者居多。

  在夢中,作夢者是這些交通工具的「駕駛」或「乘客」也可能反映出他的自我概念,如果是一名乘客,他對車船欲開往何處及走哪一條路就沒有什麼決定權,換句話說,他是被動的、依賴的。如果是一名駕駛,則表示他較獨立自主。下面這個少女的夢包含了上述兩種不同的概念:

  「我夢見我和父親坐在一輛老舊的雪佛蘭車內,由我駕駛著,但我無法將它開上一條很陡峭的山路,因此就換我父親駕駛。」

  我們可以說,在這個夢中,少女原來自視為一個獨立自主的人,但在遇到麻煩時,她就轉而依賴父親。

  在駕駛中,如果他(她)失去控制,撞上他車(人)、翻落懸崖、闖紅燈或從山坡上滑落等,可能表示他(她)已無法控制他內心的衝動。如果是以精湛的技巧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意外,則表示心中亂竄的衝動仍在他的控制之中。

  夢見自己正在街上或其他路上步行,也頗為常見,約佔所有夢例的十分之一。如果夢見自己走過一座橋,可能象徵作夢者正面臨生命的轉型期,譬如從青年期步入成年期,從中年步入老年等。

  另有約百分之五的夢,夢境舞台並不明顯,有時候則是變來變去,譬如下面這個夢:

  「我夢見自己正站在一處懸崖的邊緣,當我往下看時,看到巨大的岩塊,海水拍擊其上形成白色的浪花。我的眼光越過蔚藍的海水,可以看到遠方的落日像個下沈的火球,它那金黃的光芒像匹練般直抵我的腳下。天空是明亮的藍色,在海天交接之處非常亮麗。在這個時候,我覺得正午的豔陽正照在我的頭上,我站在青草地上,像睬在厚重的地毯上,柔軟而舒適……。」

  一般說來,夢境的舞台多是作夢者非常熟悉的地方,陌生而怪異的場合不是沒有,但卻少見。這些舞台雖然熟悉,但可能跟實際的情景不太一樣,譬如夢見在自己的臥室中,但房門可能開在不同的位置,或者房內多了另一套擺設等,這個夢中的「臥室」可能是由你所熟知的幾個房間「組合」而成,在夢中出現的人物也常會出現這種「組合」,這是夢運作的一個特徵,我們在第四章裡已經說過了,此處不再重述。

「他」為什麼出現在我的夢中?

  有了舞台,當然還要有劇中人。夢既是作夢者個人的心靈演劇,劇中當然少不了作夢者自己,近乎百分之百的夢,作夢者自己都會出現在夢中,有時候獨挑大樑,有時候只是個小角色,有時候則僅是個旁觀者。劇中人只有作夢者自己一人的「獨腳戲」約佔所有夢例的百分之十五,其他百分之八十五的夢,都有一、兩個或者更多的角色出現,包括作夢者在內的「三人行」是最典型的,有人說這象徵作夢者與父母間的「三角關係」,但如果硬要把所有的夢都套入這個框框裡,可能會削足適履。

  這些人為什麼會進入我們的夢中呢?下面是霍爾等人對數千個夢例的「角色分析」:

  在夢中的角色裡,作夢者的家人佔有相當高的比例,如果作夢者是一二十歲的年輕人,母親和父親是最常在夢中出現的親人,如果作夢者是中年人,那麼配偶和子女就成了他最魂縈夢繞的親人。能走進我們夢中的通常是與我們有感情牽連的人,這種感情可能是愛,也可能是恨、恐懼或者愛恨交加。一個羽毛漸豐,想要擺脫家庭束縛而尋求自立的年輕人,經常夢見他的父母親,正表示親子間矛盾關係的升高。同樣的,中年期的父母親也常會夢見他們就要遠走高飛的子女。

  我們如果想要知道「誰」常夢見我們,只要看看常常出現在我們夢中的是「誰」,通常就不會太離譜。因為這種感情的縈繞常是相互的。

  朋友和熟人也是另一批常出現在夢中的人物,一個有趣的現象是,在男性的夢中,同(男)性朋友出現的比例要比異性朋友來得高;而在女性的夢中,同性和異性朋友出現的比例則約略相等。為什麼會有這種現象呢?有人認為男性和其他男人的關係較不穩定,所以夢中出現男人角色的機會較多,而女性則對同性與異性均有同樣的感情衝突,因此兩者在夢中亦等量齊觀。

夢中的陌生人

  一些我們在報章雜誌、電視、朋友聊天中經常提到的偉人、名人、紅星等,反而很少出現在我們的夢中。這再度顯示我們的夢很少涉及社會層面。這些人物,我們在意識層面也許表現得相當關切,但在內心深處(潛意識層面)則可能不太重視。

  在夢中,每十個角色就約有四個是我們不認識的陌生人。陌生人象徵著未知、曖昧與不穩定,陌生人同時含有威脅與誘惑的雙重含意;有時候,夢中的陌生人代表我們人格中陰晦的、我們不願承認的一面;有時候,「他」代表我們所認識的某人,譬如一位女士夢見自己受到一名陌生男人的攻擊,這個陌生男人可能象徵她的兄弟、男朋友、丈夫或父親。在白天清醒時,她並不自覺有何不妥,但在下意識裡,她可能擔心受到攻擊或處罰。因此,她的男友、丈夫或父親在夢中以「陌生人」的姿態出現。

  很多人會問:「為什麼在白天的清醒生活裡對我們沒有什麼意義的人物會突然出現在夢中?譬如夢見一個屠夫,或者一個好幾年沒見面也沒想念的朋友?這些人顯然並非我們魂牽夢縈的人物。」有一個解釋是這些人物的突然出現對我們的生活具有象徵意義,他可能代表與我們有情感糾葛的某人的一個「樣貌」、或者代表我們自身人格中的某種特質、或者與他有關的前塵往事正反映我們目前的困境……,譬如,屠夫可能表示我們內心或者某人的攻擊性,而小學同學的浮現可能暗示目前你與某人的關係就像昔日你與他的關係般。

「移動」是最常見的活動

  一個人在夢中到底做什麼活動呢?根據統計,最大的一個活動項目是「移動」,諸如走路、奔跑、跳躍、飛翔、滑落、攀爬或者騎乘交通工具來移動身體,變換位置。在夢中的所有活動中,幾乎每三個就有一個是屬於這類的活動,睡眠顯然給予夢者較大的活動自由(靠心思的馳騁)。但在夢中,夢者主要還是靠傳統的方式如走路、跑、騎乘交通工具等來移動位置,超越其生理限制的飛翔、奔躍、鑽洞等方式並不如一般人預期的那麼多。而且他活動的範圍通常侷限在他熟悉的環境中,在外國旅遊或走動的夢相當少。

  消極性的活動如談話、坐著、站著、觀看等,在夢中也相當普遍,約佔所有活動的四分之一。而需要賣力或費心去做的活動,也就是我們白天清醒生活中主要的活動,如工作、買東西、賣東西等反而極少見。即使吃喝等飲食活動也不常見。

  手及身體的活動在夢中雖然不是很常見,活動的種類則較多樣,但同樣的,很多我們清醒生活中常做的事在夢中都被「省略」了。在霍爾分析的數百個夢中,沒有一個人夢見打字、縫紉、熨衣服、拿工具或修理東西。煮飯、打掃房間、整理床鋪、洗盤子是唯一的家事活動,而且各只有一個人夢見。

  洗澡、化粧等活動較多,但也不是很多。相反的,玩遊戲、游泳、跳舞等出現的頻率則高很多。從這些統計分析我們再度發現,我們在夢中很少從事與白天「職責」有關的活動,夢的世界並非白天世界的重現,在夢中,我們有更多的享樂傾向。

積極性活動與消極性活動

  如果我們將夢中的活動分為積極性活動(如跑、開車、游泳、跳舞、打球等)與消極性活動(如觀看、談話、坐、站等)兩種,那麼女性在夢中的活動要比男性來得「消極」,這可能反映男女兩性白天清醒生活中的活動型態,也可能表示男女兩性依其性別而有不同的「自我概念」。

  若個別來看,每個人在夢中所表現的活動型態也有很大的不同,即使我們不認識他的人,而只看他的夢,也可從夢中窺知夢者「自我概念」的一些端倪。譬如A君,「夢研究所」收集了他的十七個夢,在十一個夢中,A君只從事坐著、觀看、傾聽、談話、走路等消極性的活動;其中有六個夢,A君夢見坐在汽車裡,但只有一個夢是由他駕駛,其他則是坐在後座當乘客。夢中出現的其他角色從事各式各樣的活動,但他通常只在一旁觀看。

  在現實生活中,A君是一個有才華的年輕音樂家,他從小就參加管絃樂隊,沒有太多機會和其他男孩子一起運動或遊戲。他敏感、害羞、自制,和女孩子在一起會覺得不自在,但他溫和的個性卻也博得他人的好感。這種形象和他夢中的形象是頗為吻合的。

  另一位B君則完全不同,「夢研究所」收集了他所作的十九個夢,在十三個夢中,他從事各種積極性的活動,他和人摔角、開槍想射殺一個人、攀爬一座峭壁、抓了一隻烏龜、將一隻狗從池塘裡拉上來、和一個女孩性交、從翻覆的卡車裡爬出來並救出一位朋友。夢中的B君和A君極為不同,而在現實生活裡,B君和A君也判若兩人。B君有一大堆年輕的朋友,個性外向、喜歡運動、競技活動、打獵、釣魚,而對智性或美學活動則興趣缺缺。A君和B君不同的夢中活動正反映他們不同的人格型態。

沒有社會意識的演劇

  舞台、角色、活動只是一齣戲劇或夢劇的基本要素而已,夢的主要含意還是存在於這三者所構成的情節裡。霍爾的大量觀察發現,夢中的情節雖然不少與日間經驗的殘留有關,但這個經驗多屬私人性質的,而當時社會舞台上的「大事」,譬如總統選舉、海外宣戰、強權鬥爭、通貨膨脹、經濟不景氣等,這些在白天經常談論的社會、政治、經濟問題卻很少出現在夢中。換句話說,夢幾乎可以說是「沒有社會意識的戲劇」,它是純粹私人的演劇。佛洛伊德說:「夢是自我中心的」,我們從霍爾的研究裡也可以得到印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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