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僅早慧,而且有著少女不應有的憂鬱與滄桑之感。這除了她個人先天的氣質外,後天環境顯然也有很大的影響……。
一九三二年,在上海聖瑪利女校,一個初中一年級的女生,在校刊《鳳藻》上發表了一篇名為《不幸的她》的文章(片段):
「她急急的乘船回來,見著了兒時的故鄉,天光海色,心裡蘊蓄已久的悲愁喜樂,都湧上來。一陣辛酸,溶化在熱淚裡,流了出來。……瞧見雍姊的丈夫和女兒的和藹的招待,總覺怔怔忡忡的難過。一星期過去,她忽然秘密地走了。留著了個紙條給雍姊寫著:『我不忍看了你的快樂,更形成我的悽清!別了!人生聚散,本是常事,無論怎樣,我們總有藏著淚珠撒手的一日!』……暮色漸濃了,新月微微的升在空中。她只是細細的在腦中尋繹她童年的快樂,她耳邊彷彿還繚繞著那從前的歌聲呢!」
隔年,《鳳藻》上又刊出她的另一篇《遲暮》(片段):
「燈光綠黯黯的,更顯出夜半的蒼涼。在暗室的一隅,發出一聲聲淒切凝重的磬聲,和著輕輕的喃喃的模模糊糊的誦經聲,『黃卷青燈,美人遲暮,千古一轍。』她心裡千迴百轉地想,接著,一滴冷的淚珠流到冷的嘴唇上,封住了想說話又說不出的顫動著的口。」
她,就是後來成為知名小說家的張愛玲。從她在初中一、二年級所寫的文章已可看出她敏感的心思和細膩的才情,不僅早慧,而且有著少女不應有的憂鬱與滄桑之感。這除了她個人先天的氣質外,後天環境顯然也有很大的影響。張愛玲雖然家世顯赫,但父母卻感情不睦,使她得不到家庭的溫暖;讀的聖瑪利女校雖然是名校,但瘦骨嶙峋、衣飾古板的她在同儕中卻落落寡歡,而只能藉文章來一吐她胸中的塊壘。
在她二十歲所寫的《天才夢》裡,張愛玲說:「我是個古怪的女孩,從小被目為天才,除了發展我的天才外別無生存的目標。然而,當童年的狂想逐漸褪色的時候,我發現我除了天才的夢之外一無所有——所有的只是天才的乖僻缺點。」我們很難說這種古怪和敏感有什麼不好,但也許因為她自知乖僻,而且以創作來撫慰自己的乖僻,所以在日後能成為一個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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