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愛情撞擊出的火花 13
嘴巴只有在不能接吻的時候才會唱歌。
現代中國人可以過兩個情人節，一是傳統的七夕，一是西方情人節；情人們在當天除了送花、共進大餐外，還可以參加由百貨公司或電視台提供的公開活動。活動主要也有兩種，一是唱情歌大賽，一是接吻大賽。
一般說來，參加唱情歌大賽的並非都是「現役」的熱戀情侶，年紀通常較大，沒有幾分歌藝的還無法上場，比賽往往要延續好幾天才進入高潮。反之，參加接吻大賽的都是年輕的熱戀情侶，要旁若無人的以各種姿勢擁吻需要勇氣，吻得越久就越能得分，但頂多也是在幾小時內就結束。兩個情人節一到，兩種活動就在各地互別苗頭，表示它們各有市場、各有吸引力，也各能滿足不同情人和觀眾的需求。
情人節的這兩種活動讓我想起青年時代偶一過目就銘印在心的一句西方諺語：「嘴巴只有在不能接吻的時候才會唱歌」，會牢記在心不只因為它的俏皮，更因為當時已隱隱覺得它在幽默中含有某種深意。後來在接觸精神分析後，才忽然領悟它其實是佛洛伊德所說「柔情乃是肉欲升華」的市井說法，佛洛伊德認為，當肉欲無法獲得滿足時，郁積的能量就會升華成為柔情；「接吻」是某種形式的肉欲滿足，「不能接吻」使欲望受挫，郁積的能量就會升華，而改用「唱情歌」──搞藝朮活動的方式來宣泄。
很多人以為佛洛伊德是鼓吹性解放的，其實他只主張「合理地發泄」性欲，但也認為應對它做「適度地壓抑」。因為「文明即壓抑」，在文明化過程中，人類從本能的性欲中發展出讓人嘔歌的愛情來，他賦予愛情比性欲更高的價值，而且指出為了培養或開發柔情，人類還會故意讓性欲「不得消耗」。那些情歌唱得最動聽的，通常是性欲最「不得消耗」者。
接吻雖然只是性欲的部份滿足（在公開場合可被接受者），對較少壓抑的年輕情侶來說，既然可以接吻，那又何必多費力氣去唱情歌？不過對較壓抑（或者說較文明）的情侶和觀眾來說，唱情歌可能是比較耐聽也耐看的活動，「余音繚繞」，而這正符合詩人葉慈所說的「欲望會死亡，每一次的撫觸都耗損它的神奇」，因為唱情歌沒有涉及「撫觸」，所以能讓欲望不會「死亡」，而且保有它的「神奇」。
發佈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