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人生舞台上的過招 17
男女嬰在出生的第一天,就被賦予不同的色彩。
很久以前,當我還在台大醫院當實習醫師時,曾在嬰兒室待了兩個星期。幾十個新生兒井然有序地排放在推車裡,身上穿著他們人生中的第一件制服:男生穿天藍色的嬰兒衣,女生則穿粉紅色的,一目了然。當時我就覺得,即使他們還渾然無覺,但社會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始為他們上起性別課程了──男女有別,即使是剛出生的新生兒,男嬰和女嬰的衣服在顏色上也應該不一樣。
但為什麼男嬰要穿天藍色、女嬰要穿粉紅色,而不是顛倒或其它顏色呢?當時我並未細思,只模糊地覺得那好像是約定俗成的,甚至是自然而然的──「女人本來就比較喜歡粉紅色」,粉紅色乃是「女性的顏色」。
但真的是這樣嗎?不久之前,看到一份來自英國的研究說,在電腦屏幕上同時呈現兩個不同顏色的長方形,要206位受測者快速選擇他們喜歡哪個長方形,當長方形的顏色只有紅─綠、藍─黃兩大類單色時,不管男女都偏好藍色的長方形;但當長方形的顏色為各種不同比例的混合色時,男性喜歡的顏色非常多樣,但女性的偏好則從藍色系向紅色系移動,而明顯喜歡粉紅和淡紫等色調。因為受測者都是二十多歲的成年人,為了排除顏色的喜好乃是來自「文化制約」的因素,研究者特別穿插37位在中國長大的中國人為受測者,結果發現中國女性與英國女性同樣喜歡粉紅色系,換句話說,這種偏好是超越文化的,很可能是與生俱來的。
有人因此認為,讓男嬰穿藍色、女嬰穿粉紅色並非要強迫他們接受社會的性別規範,而是在順應他們原有的性別天性。但果真如此嗎?研究嬰兒服飾史的專家告訴我們,在20世紀以前,人類並不特別在意嬰兒服飾的性別意義,譬如在西方世界,當時的嬰兒不管男女,大都穿白色的衣服;強調嬰兒服飾的性別差異是1920年代以後的事,但當時男嬰穿的是粉紅,女嬰則是藍色的衣服;直到1940年代以後才顛倒過來,變成男嬰穿藍色,女嬰穿粉紅色的衣服。
看了這些研究後,才想起我年輕時候經常穿一件粉紅色的襯衫,而我的一位好友更以穿淡紫色的襯衫為招牌。所謂「粉紅色乃是女性的顏色」原來是不能當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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