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再度認識男人 20
很多事，只有男人親自去做，才知道個中滋味。
孩子還小時，我有一次帶他們到台北的世貿中心想參觀某項展覽，到了門口才發現「兒童禁止進入」的告示。總不能將小孩拋在外面，自己進去參觀，最後只好帶他們去吃冰淇淋，改到公園玩玩。
雖然大家都說喜歡小孩，但很多場合其實都不歡迎小孩，因為小孩的喧嘩哭鬧會破壞「氣氛」，這當然言之成理，甚至是必要的。那有小孩的家庭怎麼辦呢？不是通通不去或改到別的地方去，就是妻子在家照顧小孩，而由丈夫單獨去參加高尚的社交或藝文活動。這使我想起美國女性主義者蕾蒂玻格里賓的一次特殊經驗：
有一天，蕾蒂應邀到某大學演講。演講前，當主持人還在向台下的聽眾介紹蕾蒂時，突然從後排傳來一陣尖銳的小孩哭聲，大家往後瞧，發現一位男士正慌亂地哄慰他懷中的小孩，想讓他安靜下來。但小孩的哭聲卻一發不可收拾，最後，在大家的注目下，這位男士遂不好意思地抱起小孩，朝出口的方向走去。蕾蒂這時連忙起身，對著麥克風說：
「後排的那位父親，請留下來和我們在一起。如果你的小孩再哭鬧，我會提高我的嗓門，也請聽眾多費點勁來聽。雖然你身為男人，但卻處於成千上萬婦女的地位。這些婦女因為要獨挑照顧孩子的重擔，而被摒棄於公眾事物之外，無法出現在教育或社交娛樂的場合。如果我們已習慣於男性科技所製造的噪音——譬如在冷氣機、電話鈴聲、汽車聲、噴射機聲中工作、思考、說話和聽講，那麼我們也應該能適應在大學講堂裡一個人類嬰兒的聲音。」
蕾蒂一講完，會場的聽眾立刻爆出一片如雷的熱烈掌聲，而那位父親終於又回到座位，如願以償地一邊抱著小孩一邊聽他想聽的演講。
蕾蒂在這場演講中的「實時插播」，勝過一百場「呼籲」兩性平等的演講。一個由無數污染與噪音累積而成的「工業成果展」，無法忍受小孩嬉鬧的聲音是荒謬的——而將小孩的喧嘩哭聲視為「噪音」與「污染」，需由女人「負責」想辦法去解決，則更加荒謬。身為一個單獨帶小孩出門，想去參觀展覽的父親，我終於親身體會上述的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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