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社會競逐中的人性 1
美的就是好的,大家習於將各種優點和榮耀歸於美。
西晉時的王衍出身名門望族(琅琊王氏),長得是清明俊秀,風姿安雅,而又善於清談玄理。他年輕時去找過竹林七賢之一的山濤,山濤曾感嘆「誤天下蒼生者,未必非此人也。」後來王衍官至尚書令(宰相),但面對八王之亂的殘局,不僅不思對策,還一味扯淡,搞得國是日非。在東海王司馬越過世後,大家居然還想共推他當大元帥。最後石勒滅了西晉,王衍試圖為自己脫罪,石勒罵他:「破壞天下,非君而誰!」
西晉的滅亡當然不是王衍一個人造成的,但王衍為什麼能「誤天下蒼生」和「破壞天下」?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現代心理學裡所說的「光環效應」。它意指一個人某種鮮明而突出的特質,會像日月的光輝擴散到四周,成為形成對他整體看法的決定因素。從記載可知,王衍最突出的兩個特質是容貌俊美和系出名門。
先說容貌俊美的光環效應,就像希臘女詩人莎孚所說「美的就是好的」,或者像德國詩人席勒所說「肉體美乃是一種內在之美、心靈之美與道德之美的表徵」,社會大眾習於將很多優點和榮耀歸於美。實驗顯示,要受測者根據一個人的照片(迷人程度不一)來推測他(她)的人格特徵及生活品質時,大家都一面倒地認為外貌迷人者較敏感、和善、聰明、熱忱、友好、自信、有能力、穩重;有較體面的職業,較能成為勝任的配偶,婚姻也較快樂。換句話說,美貌者不僅被認為有較好的人格特質,令人產生較高的交往興致,而且在實質利益與個人快樂中佔上風。
至於系出名門,實驗顯示,讓受測者觀看同一個學童的表現,但賦予他不同的出身背景(上層階級或下層階級),結果多數受測者認為,他若來自上層階級,那他的學習潛能和實際表現都比來自下層階級「好得多」。這顯然就是系出名門所產生的光環效應。
王衍當然不是庸碌之輩,但無可諱言,他的容貌俊美和系出名門所產生的光環效應,讓當時的人高估了他的能力,以為他處理政務和帶兵打戰的能力同樣是「一流」的,結果卻令人不忍卒睹。但認真說起來,王衍之所以能誤盡天下蒼生,不正是來自天下蒼生對他這種人的錯誤認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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