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個現代的鬼故事
鬼,亦被視為靈魂在死後仍能繼續存在的佐證之一。根據美國蓋洛普民意調查,有百分之四十的人說他們「見過鬼」。這麼高的比例的確不能讓人等閒視之,似乎自有人類以來,就有鬼的存在。而且並沒有因科學的昌明而減少或消失。下面我們就先舉幾個較現代的鬼故事:
在格陵(C.Green)所著的《幽靈》(Apparitions)裡,有如下一個案例:
「我丈夫在一九七○年八月去世。聖誕節時,我到我出嫁的女兒家過節。十二月二十七日那天,我們在客廳裡玩牌,當時我心裡完全沒有想到丈夫,但當我抬起頭來時,卻發現我丈夫就坐在對面的長沙發上!我簡直無法相信,連忙用雙手蒙住眼睛,然後再慢慢張開來。結果他還坐在那兒!我數了房間裡的人,一共是六個,而不是原先的五個。我想我的神色一定很古怪,每個人都抬起頭來,問我哪裡不對勁。當時我有一點語無倫次,而且哭了出來。我看到我丈夫從長沙發上站起來,穿過客廳,走了出去。在他要出門時,還回過頭來,對我微笑。他看起來就跟平常一樣,穿著他那件黑色的長褲和開領的白襯衫。我一時悲從中來,而立刻回到房間,撲倒在床上。」
在《未知世界百科全書》(Encyclopedia of the Unexplained)裡,則有如下一個案例:
一位男士最近買了一部中古摩托車,有一天,他太太在一旁看他修理摩托車。她看到有一個年輕人從外面走進庭院來,也在看她丈夫修車。當她想和他打招呼時,那人卻忽然消失了。她問丈夫,結果丈夫說他根本沒有看見什麼人。但她明明看得很清楚,而且能描繪出他的容貌來。事後訊問摩托車行,才知道她所看到的那個年輕人原來是這部摩托車的車主,在兩年前因騎這部摩托車出車禍而喪生。
在華森(D.Farson)所著的《鬼:真相與傳言》(Ghost:Fact&Fiction)裡,另有如下一個案例:
一九四二年,一位叫瓦克的新聞記者在紐約州洛克蘭郡買了一幢十八世紀的古屋。他花了一大筆錢將它整修得煥然一新,但在搬進去住後不久,有一個「看不見」的敲門者即不分晝夜,經常來敲他的門。屋裡也常聽見沈重的腳步聲,一些傢俱常莫明其妙地搬動或受破壞。瓦克和來訪的朋友經常會覺得有一股冰冷的顫慄感襲上身來,大家都認為這棟古宅裡「有鬼」。後來,瓦克即不敢單獨一個人在那裡過夜。
瓦克有位好友,某個周末來找他,這位朋友平生不相信有鬼,聽了瓦克的描述後,竟堅持當晚要留下來過夜。結果他上床後不久就不得安寧,先是床頭燈忽明忽滅,他不以為意而睡著了,在睡夢中卻覺得有人在他臉上打了一巴掌而驚醒過來,但房裡卻什麼人也沒有。他從床上坐起來,看到自己脫下來掛在椅子上的襯衫竟無風自動,前後搖擺。這個不相信有鬼的人此刻開始毛骨悚然,而迅速逃離那間鬼屋,到瓦克在附近蓋的另外一間小屋中睡覺。
靈體.幻覺與心理暗示
只要有人的地方,似乎就有說不完的鬼故事。
有靈論者認為,人除了「肉體」外,還有一個「靈體」(astral body),這個「靈體」與「肉體」平時會完美無缺地崁合在一起,但在「肉體」死亡後,「靈體」仍可能獨立存在,當它被看見時,就是所謂的「鬼」。
但這個「靈體論」卻有很大的漏洞。絕大多數人看到的「鬼」都是穿衣服的,譬如前面那位寡婦看到她丈夫的鬼魂「穿著他那件黑色的長褲和開領的白襯衫」,有的人甚至還看到鬼的手上拿著各類的東西。除非這些無生命的東西也具有「靈體」,否則實在很難自圓其說。但「靈體論」的基本假設卻是只有有生命的動物才具有「靈體」。
更重要的是,在事件發生的現場通常只有一個人「看見」鬼,譬如前面兩個故事都是如此。換句話說,被看見的「鬼」並非客觀存在,而是一種主觀的知覺經驗。這種主觀的知覺經驗,從科學的觀點來看,似乎只是一種個人的「錯覺」或「幻覺」而已。
當然,很多人不同意這種看法。因為幻覺多少是病態的,但看過鬼的人絕大多數都是身心正常的人,總不能說這些人都有潛在的病態吧?事實上,正常人在很多情況下,譬如入睡之前、外在刺激太少時或意識恍惚時,也都有可能產生幻覺。有時候,單單靠心理暗示也會讓一個正常人在完全清醒時產生幻覺。威爾森(C.Wilson)在《神秘》(Mysteries)一書裡就提到下面這個有趣的例子:
他有一次參加BBC電視台所舉辦的一場催眠實驗,催眠師將一名家庭主婦催眠,告訴她等一下她會遇到威爾森,而當威爾森對她說話時,她會看到一個十七世紀的牧師,催眠師並對牧師的特徵做了詳細的描述。在解除催眠後。家庭主婦被帶到一個碼頭附近,已在那裡等候的威爾森走向她(後面跟著攝影機)。她對他微笑,然後眼睛越過水面,望著另一邊廢棄的碼頭。當威爾森正要開口時,她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吃驚地問威爾森:「那個人到哪裡去了?」
威爾森故意不解地反問:「誰啊?」結果這位家庭主婦訥訥地說她剛剛看到一個穿著古代衣服,臉色蒼白的牧師就站在碼頭邊,怎麼一下子忽然不見了?雖然後來催眠師向她解釋那只是他給她的催眠後暗示,但她卻不相信,而以為是大家故意在騙她,因為她「明明看到」那個古代的牧師。
心理暗示並不一定來自他人。當摯愛的親人死亡後,很想再與他見面的願望,或者住在傳聞鬧鬼的古宅裡,心裡有著莫名的恐懼等,也都會對潛意識產生自我暗示,結果可能就會像那位家庭主婦般。「分明」看到了事實上並不存在的人。
一個能隨時看到幽靈的英國婦人
有人會說,某些人看到的鬼也許只是一時的幻覺,但另有少數人卻能經常看到鬼,他們是所謂的「陰陽眼」,能「見人所未見」。我們不能因為自己「看不見」,就說別人沒有這種能力。
英國倫敦有一位名叫露絲的家庭主婦似乎就具有這種能力。她常常看到遠在異國的父親會忽然出現在她眼前,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但出現在眼前的「父親」卻非常真實,她可以看到他濃眉裡的銀絲、嘴裡的牙齒、襯衫的格子紋路。眼前的「父親」還會走動,當他走動時,露絲可以聽到他的腳步聲及褲管的沙沙聲,而且還能聞到他的體味。更有甚者,眼前的「父親」還會像真人一樣,讓露絲無法看到他擋住的東西;當「父親」說話時,她就只能聽到他所說的話,而難以聽到在場其他人的談話。
除了父親「還沒死」外,露絲的經驗可以說跟一般的「見鬼」沒有兩樣。她對此感到惶恐,而去求教於精神科醫師夏茲曼(M.Schatzman)。在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後,她的恐懼有所減輕,但同時也學會能隨心所欲地在自己眼前產生他人的「幽靈」。這些「幽靈」包括她丈夫、孩子、一個朋友、夏茲曼醫師、還有她本人。
夏茲曼醫師對此感到非常好奇與納悶。他想以客觀方法來證明露絲視覺經驗的真偽,於是他將露絲帶到倫敦聖托瑪斯醫院的精神科,與另兩位精神科醫師及神經生理學家以最新的電腦化腦波儀進行測驗。他們要露絲先凝視棋盤式變化圖案的銀幕,然後測其大腦枕葉視覺皮質區的腦波變化,發現她的視覺誘發反應與正常人無異。但當醫師要求露絲讓「幽靈」出現在她眼前,「擋住」棋盤式的變化圖案時,則她腦波的視覺誘發反應竟奇蹟般地消失了,而且消失的部分和露絲所描述的「幽靈」形體的大小一致,好像真的有一個具體的「幽靈」擋在她和銀幕間般,這表示在她的視覺皮質裡的確有那個「幽靈」的影像。
後來,夏茲曼等又作了另一個實驗:他們要求露絲讓「幽靈」出現,遮住部分銀幕,然後測量她眼底視網膜(眼中感光部位)的電反應。結果發現,她的視網膜有正常的感光反應,也就是在光源與視網膜間並沒有能遮住光線的「幽靈」實體。很顯然的,露絲所看到的「幽靈」是在從視網膜到視覺皮質間的視覺傳導路徑上產生的,亦即是「內生」的,而非「外在」的。
這個實驗清楚顯示,露絲異於常人的「陰陽眼」——能隨時看到「幽靈」,百分之九十九是一種內生的幻覺。
來向親友告別的亡魂
當然,光靠幻覺或錯覺並不足以解釋所有的見鬼經驗。在馬肯吉(A.Mackenzie)所著的《幽靈與鬼:當代研究》一書裡,有如下一個個案:
羅納德.索克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英國空軍的一名飛行員,一九四四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晚上,他父親因公事出差,母親自己一個人在家。在凌晨兩點時,索克太太從夢中醒來,看見穿著飛行員制服的兒子羅納德正站在她床邊。她說:「你回來了!」但兒子並沒有回答
她,只是神態安詳地看著他母親。索克太太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兩個鐘頭後,她又醒過來,看到兒子仍然站在那裡,她又對兒子說話,但兒子卻悶不吭聲。
兩天後,索克家接到一通電報,說他們的兒子羅納德於十一月廿四日晚上奉命出發進行一次轟炸任務後,就失去聯絡,一去不返。索克太太這時知道她兒子是永遠不會回來了,因為當天晚上,他的幽靈已來和母親告別。
十九世紀英國知名政治家布倫(H.Broughan)的傳記裡,也提到布倫在年輕時代的一次離奇經驗:
布倫在讀大學時,和一位朋友G都對人死後是否還能繼續存在這個問題感到好奇。後來兩人相約「誰若先死了,誰的幽靈就去找對方。」畢業以後,G到印度去擔任某項公職,而布倫則留在英國。幾年過後,布倫幾乎很少再想到G。某年冬天,布倫和一群朋友到瑞典旅行,某晚在一間小客棧過夜,累了一整天的他躺在浴盆裡享受熱水澡。當他正準備起身,轉頭看著放置衣服的椅子時,赫然發現G正坐在椅子上,安靜地望著他。布倫一下子全身毛髮直豎,嚇得幾乎昏了過去。當他再度恢復神智時,發現自己趴在浴室的地板上,再偷偷抬起頭往外望,G已經消失了!他當時就有一種不祥的感覺,特別把這件事記下來。還註明日期是十二月十九日。
但他不敢告訴任何人。在回到愛丁堡後不久,他就接到一封來自印度的信,信上說G已在印度去世,而死亡的時間正是十二月十九日。
如果說「見鬼」只是幻覺,那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呢?有靈論者會說,出現在索克太太和布倫眼前的乃是羅納德和G的「靈魂」,「他們」嘗試和生者做有意義的溝通。
一種幻覺式的心電感應
但就像我們在前面所說的,超心理學界很少用「靈魂」去解釋生命異象。以杜克大學萊因教授為首的超心理學家認為,上述兩個例子乃是一種幻覺式的超感官知覺(hallucinatory ESP)。因為其中牽涉到的主要是心電感應,所以也可以稱為幻覺式的心電感應。何謂「幻覺式的心電感應」呢?我們最好舉例來說明:
有一位婦人牽掛她生病的女兒。有一天,她想去探望女兒,但卻錯過了班車而感到懊惱。不過有兩個人,一個是她女兒的護士,一個是她女兒的朋友,卻「看到」她在她女兒住處附近的站牌下車,而且還看到她遠遠地向她們招手。但她們在她女兒家門前等候,卻一直等不到她上門。事後彼此談起來,大家才知道她當天「很想來」但卻來不成。
這就是「幻覺式的心電感應」。那位婦人當時有「強烈的心思」想來探望女兒,雖然無法如願,但她女兒的護士和朋友卻「感應」或「捕捉」到她這種心思,而將它化為「幻覺式的影像」。下面這個例子更能清楚說明其間的因果關係:
有一位男士在和母親發生嚴重的爭吵後,憤而帶著女兒前往加拿大。此後即不再和母親及其他親戚來往。他女兒長大成人後,有一天早上醒來,覺得好像有人在她的房間裡。仔細一瞧,竟看到睽別多年的祖母就坐在她的床邊。但當她伸手要去觸摸時,祖母卻忽然消失不見了。她心裡有一種不祥的感覺,於是立刻寫信回老家,結果才知道當時她祖母罹患癌症,臥病在床,一再向人提起她那離家出走的兒子和他的家人。她說她很思念他們。最後皇天不負苦心人,她終於在死前接到孫女的信。
在這個案例裡,當事者在床前看到的「祖母」,顯然不是祖母的「鬼魂」,因為當時她祖母還沒死。杜克大學的研究人員認為,這其實是祖母對兒子和孫女有著「強烈的思念」,而孫女「感應」或「捕捉」到祖母的心思,並將它化為影像所致。
套用這個解釋模式,我們可以說,索克太太看到的並非兒子羅納德的「靈魂」,而是羅納德在死前一剎那,心裡想著母親,而索克太太感應到兒子的這種心思,結果「看到」兒子出現在自己面前。同樣的,G也可能是在死前想起他多年前和布倫的約定,亟思將這個訊息「傳遞」給布倫,而布倫適時「接收」到這個訊息,結果「看到」G的出現。
這樣的解釋雖然「拐彎抹角」,但卻較「幽靈告別說」來得合理。因為人如果真的有靈魂,而且能在死時「通知」親友的話,那麼應該有更多的人看到亡靈適時現身才對(如果是
被謀殺的話,最好能直接說出凶手是誰,省得警方麻煩。但事實上,這種情形並不多見,而「雖然有卻不多見」正是幻覺式心電感應的特徵。
死了幾百年而重返人間的鬼
不過有些「被看見的鬼」還是不能用幻覺式心電感應來解釋,譬如傑可伯森醫師(N.O.Jacobson)在《不死的生命》裡所提到的這個案例:
有一位瑞典人A先生,於一九六七年八月初某夜十點鐘,開車經過一一九號公路,當夜星光璀璨,山區中萬籟俱寂。他邊聽收音機邊以九十公里的高速急駛時,忽然看到右車燈前方兩百米處有一團東西在移動,他以為是一隻動物,但細看卻是一個人,對方直直走來,似乎對接近的汽車及車燈照射渾然無覺。A先生閃爍車燈,但那人卻不避讓,他只好將車靠左行駛。
在更接近時,A先生看清那個人是個上了年紀的男人,穿著非常老式,是一種由粗質布料製成的寬鬆外衣和長褲,腰際束著皮帶,小腿上打著綁腿。頭戴低沿的黑色圓帽,腳穿軟鹿皮鞋,左腰際掛著一個角形粉盒,左手則拿著一支長來福槍。他兩眼望著前方,以輕快的步伐筆直前進。當車子從他身邊經過時,A先生從車窗望出去,希望那人能轉頭好看清他的臉,卻發現那人竟已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了!
同年十一月,A先生又在深夜開車經過那條公路,結果又在同一地點看見那位穿著老式,帶著來福槍的獵人,而他同樣在車子經過後即消失在荒郊野外的公路上。A先生這次肯定自己是碰到鬼了,他開車到一處農家,詢問屋主這附近是否有這樣的一個獵人,屋主的表情顯然是知道什麼,但卻支吾其辭。屋內的一個老太婆則對家人說:「啊,他碰到那個老人了。」但屋主不願多談,只說夜已深沉,請他趕快上路吧。
事後A先生經過調查,才知道他所看到的那位獵人的衣著.是十七到十九世紀此地農夫常見的裝扮。他顯然是看到了鬼,而且還是一兩百年前的鬼!
英國靈學研究會也報告及調查了不少類似的故事,譬如下面這個案例:
一九五○年的某個晚上,一位住在安古斯的史密斯小姐開車回家,但在路上車子拋錨了,她只好下車用走的。當時天上下著小雨,抱在她手中的小狗不安地低鳴著,她忽然看到一群拿著火把,穿著奇怪衣服的男人從遠方朝她走來。在更接近時,她心裡感到害怕,但這群男人對她似乎「視而不見」,看起來他們好像剛經過一場激烈的戰鬥,正在尋找可能的生還者和死者。但當她走過他們,又回頭望時,他們卻都消失不見了,史密斯這時才知道自己剛剛見了鬼。根據靈學研究會的調查,就在史密斯見鬼的地方,在西元六八五年曾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戰鬥。但那已是一千三百年前的事了!
一種幻覺式的回溯知
這兩個案例有一個共通的特徵:當事者所見到的「鬼」,就跟真人一樣,在開始時都沒 有給他們「鬼」的感覺。而且這些「人」對當事者都「視而不見」,彼此好像活在「不同的 時間」裡。事實上。某些人在古宅裡所見到「鬼」也有這種特徵。
要說這些鬼只是單純的「幻覺」,似乎說不過去。因為它們和過去存在過的人物和事件都若合符節,不太可能是當事者無中生有創造出來的;但要說它們是死者的「靈魂」也不太 通,因為「靈魂」是有「意識」的,它們不可能對周遭的活人渾然無覺。早期的研究者像普 賴斯(H.Price)等人認為,它們可能是一種彌漫在空間的「精神以太」,不因時間的流轉而 消失,這些懸浮的「精神以太」日後被較敏感的人「接收」,遂轉化成原先具有的「影像」。
用現代超心理學的語彙來說,它們是一種「幻覺式的回溯知」(hallucinatory retrocognition),也就是對過去存在過之人物及事件的影像化超感官知覺。用當代量子物理學家波姆的語彙來說,那是某個現代人在某個地方將已經「摺疊」進宇宙纏連秩序中的東西,又用他的眼睛將它「拆開」來,呈現於眼前。用精神醫學家艾林瓦德的語彙來說,那是一個現代人突然發生的「存在轉移」,走進「時光隧道」中,重行目睹了過去發生的某件事。這些理論彼此有互通之處,但都跟「靈魂」沒有關係。我們從下面這個由班尼斯特(P.Bannister)所報告的個案,更能清楚看到這種特質:
一個叫馬丁岱爾的電氣工程人員,在修理約克郡庫房的暖氣管時,他在地窖裡忽然聽到「微弱的號角聲」,然後看到十幾個穿著古代羅馬軍服,拿著盾牌和兵器的士兵,在一個軍號手及一名騎馬軍官的引導下,從牆壁裡走出來,然後走進對面的牆壁裡。馬丁岱爾嚇得從扶梯上掉下來,但那些「羅馬士兵」似乎完全無視於他的存在。更妙的是,他們走過時,腳不是踏在地面上,而是雙腿陷入地下。
如果馬丁岱爾的經驗是「真」的,那真是不可思議。因為根據考古學家的調查,那個地窖下面有一條古羅馬時代的道路,考古學家已在那裡做了部分的挖掘。七年後,有兩位考古人員聲稱也在那個地窖裡看到同樣的「羅馬士兵」經過。馬丁岱爾和這兩個考古人員「看到」的很可能是好幾個世紀前,一小隊羅馬士兵行經那條道路的影像之重現。因為當時道路的路面是在地窖稍為下面一點的地方,而且沒有牆壁阻擋。所以馬丁岱爾看到的是士兵們從牆壁裡走出來,又走進對面的牆壁裡,而且雙腿陷入地裡。這些士兵們當然不會理會馬丁岱爾,因為「他們」就像電影裡的影像重現,無法感覺身旁「觀眾」的存在。
很奇怪是吧?這當然只是假說,但比起「靈魂說」卻有趣而合理得多。
榮格的遇鬼經驗談
相信鬼就是人死後靈魂的人會說,以上種種「理性」的說辭,都是沒見過鬼的科學家的「局外話」。若讓科學家也見識見識鬼,他們就不會這樣說。其實。有些心理學家自已也「遇過鬼」。榮格在為莫色(F.Moser)所寫的《鬼:錯誤的信念或真實》(Ghost:False Belief or True?)一書作序時,就曾提到自己的一次「遇鬼」經驗,而且做了詳細的描述和分析。聽聽這位偉大的心理學家怎麼看待自己的經驗,也許有助於我們對某些問題的了解:
一九二○年夏天,榮格應X醫師之邀,前往倫敦講學。X醫師為了盡地主之誼,特別在鄉間租了一棟別墅。當榮格開始講課的第一個星期五晚上,兩人抵達該別墅,榮格發現它是附近最迷人的古老農舍。X醫師說可以租到這棟別墅純屬運氣,因為附近的夏季別墅早已被租賃一空,只剩下這一棟,而且價格出奇的低廉。
X醫師從鄰村找來一位煮飯的女僕,這位女僕有一位女友,下午會自動來幫忙。該別墅是一棟兩層樓,有很多房間,呈L形的建物。一樓有一間通往花園的溫室,以及客廳、廚房、餐廳等。從溫室有一道通往二樓的迴廊,榮格的臥房就在二樓。房間相當大,幾乎佔了邊廂的前半部。房內的東西兩向都有窗戶,北邊則有壁爐,床是擺在門後的左方,右邊是衣櫥和書桌,壁爐的對面則有一個很大而古老的櫥櫃,房內散置著幾張椅子。走廊的兩邊各有一排臥室,供X醫師及其他來訪的客人使用。
在別墅的第一晚,因為前幾天工作勞累的關係,榮格很快就進入黑甜的夢鄉。第二天,半醒的,而且肢體幾乎變得麻木,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因為身體不聽使喚,動彈不得。然後,他聞到一股窒悶的、難受的,但又說不出是什麼的氣味。他以為自己在睡前忘了打開窗戶,所以勉強起身,點了一根蠟燭,發現兩邊的窗戶都開著,涼風徐來,裡面夾雜著絲絲的花香。剛才的怪味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隨後,榮格一直處於半睡半醒狀態,直到他瞥見東邊窗戶外黎明前的第一道白光後,才陷入深沈的睡眠中。醒來已是早上九點。
星期天晚上,榮格告訴X醫師說他昨夜睡得很不好,X醫師建議他喝瓶啤酒。在喝完啤酒後,榮格回到臥房,但同樣的情況再度發生,他還是處於半睡半醒狀態。兩邊的窗戶都開著,空氣本來很新鮮,但大概過了半個鐘頭,就變得惡劣難聞,開始時是令人窒悶的氣味,最後則變得令人噁心。榮格在心裡思索它到底是什麼氣味,但卻想不出個所以然,它唯一想到的是那可能是一種「病」的氣味。突然之間,他想起一位罹患開放性癌症(即癌瘤暴露於外)的老婦人。沒錯,以前進入這位老婦人房間時,聞到的就是這種氣味。
黑暗中有令人作嘔的怪味和恐怖的怪聲
身為一名心理學家,榮格認為這是一種「嗅幻覺」,但他想不透此時的嗅幻覺和那位老婦人之間有什麼關係。最後,他昏昏沉沉的,無法再想下去。但突然之間,又聽到滴水的聲音。他以為自己忘了關水龍頭,但這個房間裡根本就沒有水龍頭。是不是雨聲?但天氣很好,外面不可能下雨。那滴水聲似乎很規則,約每兩秒鐘滴一聲。榮格又以為是古老櫥櫃裡積水,於是勉力起床,點了一根蠟燭,打開櫥櫃查看。結果好好的,地板上沒有水跡,天花板也沒有漏水。窗外萬里無雨,但滴水聲還是不停地響著。榮格可以確認那聲音是來自離古老櫥櫃約一呎半的地板上。但那上面什麼也沒有,他伸出手去摸摸看,突然之間,滴水聲消失了,此後亦不再出現。如此折騰了半夜,直到凌晨三點,天邊出現第一道曙光時,他才陷入深沈的睡眠中。
榮格對此感到極度懊惱,但他並未向X醫師提起此事。下一個周末,在經過一個禮拜的忙碌工作後,他幾乎已不再想起上禮拜的不愉快經驗。但夜裡上床時,還是發生同樣的事,而且這次又多了另一種情況:牆壁上有刷刷聲,角落裡有沙沙聲,而古老的傢俱則嘎嘎作響,屋內彌漫著一股怪異的不安氣氛。他點燃蠟燭,所有的聲音立刻消失;但一吹熄蠟燭,那些聲音及令人噁心的氣味就又出現。榮格覺得這是自己的聽幻覺和嗅幻覺,但奇怪的是,到凌晨三點,當東方出現魚肚白的時候,一切就又恢復了正常。
次晚,榮格喝了一瓶啤酒,但情況依然。令他不解的是,他講課時,在倫敦一向睡得很好,為什麼周末到這個安靜的鄉村別墅度假卻反而不得安寧?這棟別墅的屋主他也認識,並沒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他內心可說毫無牽掛。但為什麼會一再出現這些幻覺呢?第二天早上,他問其他在此過夜的人,大家都說睡得很好,什麼聲音也沒聽見。
第三晚情況更糟。榮格聽到很大的敲擊聲,而且可以感覺到在黑暗中,有一隻像狗一般大的動物在房內驚惶地跑來跑去。但像以前一樣,在凌晨三點時,一切就又恢復了正常。
下一個周末,情況越演越烈。那角落裡的沙沙聲變成喧鬧聲,像暴風一樣呼呼作響。而敲擊聲則好似有人在門外用鐵鎚敲打磚塊的悶聲。
第四個周末,榮格終於忍不住,向X醫師透露這棟別墅可能鬧鬼,房租才會那樣出奇的低廉,X醫師當然是不相信地付諸一笑。榮格也注意到,那兩個來幫傭的女孩,總是在日落以前就匆匆離去,從不在此多做逗留。榮格開玩笑地向那個煮飯的女孩說,她們一定是害怕這些男人,所以在入夜前就趕快離開了。但她卻笑著說對紳士沒有什麼好擔心的,榮格追問:「那麼是什麼原因呢?」女孩回答說:「你不知道嗎?因為這間屋子鬧鬼,沒有人敢住,所以租金才會那麼便宜!」但這位女傭並未說明鬧鬼的傳言是怎麼來的?不過,另一個女孩則堅稱她所說的都是真的。
一個老婦人的臉正張著右眼看他
第五個周末,榮格要求X醫師給他換個房間。在新的房間裡,榮格於入睡時還是照樣聽到那沙沙聲、傢俱的嘎嘎聲及敲擊聲。他躺在床上,覺得有某種東西正在靠近他,於是張開眼睛,赫然發現他的枕頭邊有一個老婦人的頭,正張大著右眼在凝視他;而她的左半邊臉則從眼睛以下均付之闕如。榮格嚇得從床上跳起來,連忙點亮一根蠟燭,老婦人的頭消失了。但榮格已不敢到床上睡,而在一張躺椅上度過剩下的夜晚。
第二天,他又搬到另一個房間。此後即睡得很好,不再發生前述的鬧鬼事件。
最後,榮格告訴X醫師說,他確信這棟別墅會鬧鬼,但X醫師只是帶著懷疑的微笑不敢苟同,這種態度激惹了榮格。於是榮格表示他的健康已因這些經驗而受損,他不想再住在這裡。並向X醫師挑釁,如果他不相信的話,可以一個人到那間鬧鬼的房間睡睡看。X醫師接受榮格的挑釁,並答應他會將他的見聞忠實她向榮格報告。
第二天早上,榮格就離開了。十天後,他接到X醫師寄來的一封信。X醫師說,他在別墅單獨過了一夜,晚上非常寧靜,但他並沒有到二樓那間鬧鬼的臥房睡覺,因為他認為這棟別墅果真鬧鬼的話,那麼鬼會在有人的任何地方出現,所以他帶著帆布床睡在一樓的溫室裡,而且還隨身帶著一把槍。當夜出奇的寧靜,當他快要睡著時,突然聽到通往二樓的迴廊上有腳步聲,他立刻起床扭亮溫室裡的燈,打開通往迴廊的門,但什麼東西也沒有。他聳聳肩,覺得自己像個傻瓜,又躺到床上。但沒多久,腳步聲又沙沙作響,令他感到極不安寧的是他發現溫室通往迴廊的門居然沒有鎖,他搬了一張大椅子擋在門後,再度回到床上。不久,又聽到腳步聲,那腳步聲從迴廊的另一端傳來,然後在門後嘎然而止。擋住門的椅子跟著沙沙作響,似乎有人在門的另一邊推。X醫師不敢再睡在溫室裡,他將床搬到溫室外的花園裡,才安穩地睡了一覺。他向榮格說,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能再誘使他在溫室裡睡一個晚上,他已提前退掉邢棟別墅的租約。
不久後,榮格又從X醫師處聽說,那棟別墅的主人已將別墅拆掉,因為它賣不出去,又沒人要租。
榮格對這次遇鬼經驗的解釋
榮格所住別墅鬧鬼的事件,跟我們在前面所說美國十八世紀古宅的鬧鬼情形非常類似。雖然事發當時,榮格因不堪其擾而「不敢再住下去」,但事後,榮格卻也對他這次奇特的經驗做了更詳盡的分析。
基本上,榮格認為那些知覺經驗乃是一種半睡半醒間的幻覺(hypnagogic hallucination),但似乎又全非幻覺所能解釋,譬如滴水聲,當時他完全清醒,而且仔細檢查過地板,他認為那絕不是感官的錯亂所致。至於角落的沙沙聲和傢俱的嘎嘎聲,也許並非客觀存在的聲音,而是他耳內的聲音,因為處於類似催眠的狀態,而被放大並且幻化成外在的聲音。
他也無法肯定那些敲擊聲是否是客觀存在的,因為它們也可能是自己心跳聲的外在化。榮格認為,他在別墅中失眠的數晚,肉體因疲憊而處於麻木狀態,但心靈卻因恐懼而興奮,這種恐懼直到最後瞥見枕頭旁那顆老婦人的頭時,才完全進入意識層面而具象化。那顆老婦人的頭顱也許是自己過去看過的那位罹患癌症之老婦的記憶重組。
至於聞到噁心怪味的嗅幻覺,榮格認為那可能是他在那間久無人居住的臥房裡走動,激發了牆壁上的某些東西;而「覺得有隻狗驚惶地在屋內繞行」正代表了他的直覺,如果人的嗅覺能像狗那樣靈敏的話,他就能嗅出其他東西,而對以前住過這個房間的人有個較清晰的概念。
榮格說。原始的巫醫不僅能「嗅出」誰是小偷,而且能「嗅出」那裡有鬼魂。在進化的過程中,人的嗅覺雖逐漸退化,但嗅覺刺激仍存在於外在環境中,只是人們「聞不到」或者「雖然聞到了但卻無法進入意識層面」,而只在潛意識的層面發酵,激發各種聯想。他的很多聯想。可能都是來自房間裡的怪味。對此,榮格曾舉了一個有趣的例子:有一位教授在鄉間小徑和學生邊走邊閒談,在談論之間,教授突然想起童年生活的某些情景。他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心思感到不解,仔細尋索才聞到附近有養鵝人家的氣味,而他童年時代就是在有著養鵝氣味的鄉間度過的。像這樣。鵝的氣味並未進入意識層面,但卻激發了他對童年往事的聯想。
榮格還說,有很多鬼故事中的鬧鬼現象,都出現在以前發生過謀殺案的房間裡。有一個案例說,狗在一間鬧鬼的房間地毯下聞到人血的氣味,而詳細察看,發現那上面仍有可辨的血跡。如果嗅覺如此敏銳的狗,也具有人類豐富想像力的話,牠可能就會在心裡摹想此一罪行的種種可能情景。而人類的潛意識心靈,具有比意識心靈更敏銳的知覺與聯想能力,它也可能對刺激它的幽微線索產生種種聯想,而以類似幻覺的景像呈現在意識心靈裡。譬如榮格有一位親戚,親口告訴榮格說,他有一次出國旅行住在旅館裡,作了一個可怕的夢,夢見有一位婦人就在那個房間被謀殺。第二天才知道,就在他住進來的前一晚,果真有一個女人在那個房間被謀殺。但這不是女人的「亡魂」來托夢,而是房間裡某些幽微的線索刺激了他的潛意識心靈,而使他以夢的方式摹想出可能的情景。
這是榮格對自己「遇鬼」經驗的解釋,也反映了他一貫的立場:研究潛意識心靈才是解答各種靈異現象的合理途徑。你以為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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