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前世回憶更值得嚴肅看待的生命異象
支持靈魂或前世存在的當然不只是催眠下的前世回憶而已,還有很多生命異象也都在暗示它的可能性,「瀕死經驗」(Near-Death-Experiences,簡稱NDES)就是其中之一。魏斯在《生命輪迴》一書裡即說:「瀕死經驗的現象已獲得許多學養豐富的知名專家研究證實……全世界的研究專家依據經驗一致指出,前世及前世回想,對於我們的心靈與直覺而言,似乎是合邏輯的。」
所謂「瀕死經驗」是指一個人因疾病、車禍或其他意外瀕臨死亡邊緣(可能喪失意識),又很幸運地被搶救回來後,對他在「死後復蘇」那段期間內諸般體驗的一種描述。因本身有過這種經驗而對它感到好奇的穆迪博士(R.A.Moody),在一九七○年代訪談了一百五十位有類似經驗者,並根據他們的描述而寫成了《一生又一生》(Life after Life)一書。下面就是該書中所舉的三個例子:
「我知道我就要死了,而我無能為力,因為沒有人聽得見我的聲音……。我脫離了我的軀殼,這是真的,因為我可以看到躺在手術台上的我,我的靈魂出竅了!起先,它讓我心情很惡劣,然後,我看到亮光。剛開始時似乎只是微光,但很快變成巨大的光芒……然後那光仁慈地問我是否準備好死亡……我覺得對我說話的那個聲音確實知道我還沒有準備好死亡,它是在試驗我。從它對我說話的瞬間起,我就覺得真好——安全而且被愛。它給我的愛簡直是無法想像,難以形容。」
「我流了大量的血,醫師最後放棄了,告訴我的親人說我沒救了。但我對一切都清楚得很……我看到一大群人在天花板上盤旋,他們都是我過去認識而已經過世的人,我認出了我的祖母、一個學校裡認識的同學,還有很多親戚朋友。我似乎只看到他們的臉,並感覺他們的存在。他們看起來都很高興,這真是一場愉快的聚會,我覺得他們是來保護我引導我的,
「我有一種回家的感覺。」
「在一陣隆隆聲及穿過長而黑暗的地方後,我童年時代的所有想法,我整個人的人生,都出現在那隧道的盡頭,在我的面前閃爍。它們並不是圖片式的,反而更像思想的形態,我無法真確描述,但它們就整個在那裡……也不是一次出現一件事,而是每件事都同時呈現,我想起我的母親,我做過的錯事……。」
這些體驗的確相當怪異,它們並不像催眠下的前世回憶是來自催眠師的誘導或暗示,而是自發性的,那些體驗中「脫離軀殼的我」,還有前來迎接他們的「死去的親戚和朋友」,都讓人想起「靈魂」。
瀕死經驗似乎是比催眠下的前世回憶更值得嚴肅看待的一種生命異象。
「死而復蘇」者的各種體驗
整體而言,瀕死經驗可能是近二十年來受到最廣泛研究的一種生命異象。根據先後投入這個領域之科學家的調查研究,瀕死經驗有下列幾種常見的內涵:
一、覺得自己就要死了,或聽到醫護人員做類似的宣布。
二、聽到如鈴般的聲音或嗡嗡聲。
三、原有因疾病末期或意外事故所造成的劇烈疼痛突然消失,而有一種平和甚至欣快的感覺。
四、脫離軀殼的經驗。當事者覺得自己從肉體脫離開來,浮升至天花板的高度,向下俯視自己空空的軀殼,有的還看到當時圍在自己身邊的醫護人員或家屬的一舉一動。
五、穿過黑暗地帶或隧道的經驗。它通常是在離體經驗後發生,速度極快,有人描述「像坐雲霄飛車般」,有人則說被黑暗或隧道盡頭的亮光「吸了過去」。
六、見到死去的親人或朋友。這些死者的身上通常會發光,有的難以辨認,有的則很清晰,他們似乎在歡迎當事者,讓他有一種愛的感覺。
七、看到一個超級的光體或光人,目睹美麗的景色或聽到美妙的音樂。有些當事者認為那個「光人」就是「神」,而那個「地方」 就是「天堂」。「神」對他說話,通常是叫他回去,或要他在生與死間做一抉擇。
八、對自己的一生做快速的回顧。有的人像看電影般,目睹自己一生重要經歷在眼前快速流過,有的則是過去的種種一股腦兒地浮現於眼前。
九、看到一個界限。當事者知道它分隔了此生與彼世,越過此界限,即代表真正的死亡,永遠無法再回頭。
十、與肉體再度合而為一。忽然之間,他又清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躺在病床或手術台上。重生的經驗改變了他對生命和死亡的看法。
根據統計,從死亡邊緣又活過來的人,約有四十%到五十%會有上列項目至少一種以上的體驗,雖然每個人的體驗不盡相同,順序也因人而異,但整體來看,它們的類似性是不容忽視的。
作為瀕死經驗研究標竿人物的穆迪,在一九七五年出版《一生又一生》時,看法比較保守,他說:「我不是想證明人死後還有生命,也不認為這種證明在目前有可能。」但在一九八八年,他以更多的觀察和研究,而寫成《遠方的光》(The Light Beyond)後,看法已趨於積極而堅定,他轉而說:「我相信人死後有『某種東西』(something)繼續存在」,而最大的證據就是來自瀕死時的「離體經驗」(out of body experience)。
所謂繼續存在的「某種東西」,其實也就是一般人所說的「靈魂」,或有靈論者所說的「靈體」(astral body),只是身為一個科學研究者,他不便說得那麼露骨而已。
下面我們就來看看這「某種東西」究竟是什麼?
死亡的定義與文化、信仰的包裝
首先,我們要釐清的是瀕死經驗究竟是一種什麼經驗。很多人都指出,「瀕死」只是瀕臨死亡而已,並非真正的死亡,譬如加州大學的席格爾教授(R.Siegel)說,瀕死經驗「都是由一個仍具有意識的人說出來的」,紐約州立大學的庫玆教授(P.Kurtz)則說,沒有一個「真正死亡」的人回來告訴我們死亡是怎麼一回事,那些瀕死經驗只是一個人在危急時,進入「意識轉變狀態」時的體驗。連對前世回憶做過很多研究的史蒂文生教授也說,瀕死經驗都是由「還活著的人」所報告的,他們無法告訴我們「人死後可能發生的事」。
其次是當事者的背景問題。超心理家歐西斯(K.Osis)等人曾比較美國人及印度人瀕死經驗的內涵,結果發現一些有趣的差異,譬如在遇見死者或宗教性人物這個項目裡,美國人「看到」的以死去的親人較多,而印度人「看到」的則以宗教性人物較多。事實上,很多報告也都指出,目睹如神般的光人雖是一種共通的瀕死經驗,但有的人說他看到「耶穌」,有的人說他看到「佛祖」,另有的人說他看到的只是一個「發光體」,這種差異顯示它很可能只是一種受到「文化包裝」的特殊感官知覺經驗。
因不同原因而瀕死者,其體驗也有顯見的差異。譬如康乃狄克大學的林格博士(K.Ring),比較重症或急症病人、意外事故、自殺者的瀕死經驗內涵,結果發現,五五%的意外事故獲救者有快速回顧一生的體驗,但其他兩組人有此體驗的則只有十六%。更特別的是自殺獲救者「沒有一個」有穿越隧道、看到光、遇到死去的親人、神人、美麗如天堂之景致的體驗。
林格雖然不認為這有什麼「意義」,但有人卻不這樣認為,譬如格林森(Greyson)在回顧更多的報告後發現,自殺有「抑制」瀕死經驗及其效果(譬如在獲救後產生愛與幸福之心情)的現象。也許我們可以說,對死亡毫無心理準備的意外事故受害者「較不甘心」,而表現出較多「眷戀前塵」的心理。反之,「一心求死」 的自殺者,對此生已無所眷顧,所以就較少有奇妙的瀕死經驗,也「看不到」什麼仁慈的光人、美麗如天堂的景致。
另外,也不是每個有瀕死經驗的人都有「如登天堂」的幸福感,譬如洛林斯(M.Rolings)就說,被他急救挽回性命的病人,有很多都說他們「下了地獄」,心中充滿了恐懼與驚惶。
由於這些問題,而使人不得不懷疑所謂瀕死經驗其實只是一個人在意識、生理與心理極度騷動的狀態下,所產生的一組特殊感官知覺,它們在當事者當時的心情、既有的文化與信仰背景之「包裝」下,被串連成一幅暗示靈魂存在的影像。它們雖然奇妙,但卻不是「死亡的回憶」,因為所有的人最後都「沒死」。
瀕死經驗的生理學觀
事實上,有很多情況也會使人產生與瀕死經驗類似的感官知覺。譬如人在由清醒進入深睡的睡眠第一階段,對外在刺激的反應力降低,即會產生一些栩栩如生的幻覺,包括看到一些熟識或陌生人的臉孔、奇異的風景、聽到那些臉孔在對你說話、叫你的名字等。又譬如極地探險、太空飛行、面壁靜坐者,由於缺乏外在刺激,在「知覺剝奪」的情況下,即使保持清醒,也會產生自發性網膜現象(見到閃光、時明時滅的光或微光)、內耳雜音(鈴聲或嗡嗡聲)、往事歷歷在目、看到鬼魂、聽到仙樂等。
而LSD、大麻、mescaline等迷幻藥,也會讓服食者產生各種幻覺,譬如看到亮光、風景、臉孔、人物、隧道等,而且這些東西都很明亮,彷彿會發光,有的人還會產生脫離軀殼、天人合一的感受。迷幻藥專家席格爾特別指出,迷幻藥所產生的隧道景觀與瀕死經驗極為類似。
接受ketamine這種解離型麻醉劑麻醉的病人,除了會聽到鈴聲或嗡嗡聲外,有的還會產生自己的軀殼從手術台上「游離」出來的感受。因顳葉神經細胞異常放電而癲癇發作的病人,也經常會看到明亮的光、神人等,同時有對生命做整體性回顧、脫離軀殼、天人合一的奇妙感受。另外,像偏頭痛、發高燒、身體極度耗弱、低血糖等,也都會產生一些與瀕死經驗類似的幻覺。
前面這些情況的共同特徵是當事者都進入一種「意識轉變狀態」中。而一個人在瀕臨死亡時,因腦神經生理及生化起了很大波動,他顯然也是身不由己地進入「意識轉變狀態」中,因此,瀕死經驗中的特殊感官知覺可能與上述情況有同樣的根源。
從生理學的角度,我們可以對瀕死經驗做如下的理解:當一個人的肉體極度耗竭、嚴重受傷、心跳暫時停止後,因腦部缺氧,腦部即會自行分泌腦啡(endorphin),而使病人不再覺得疼痛,甚至產生欣快感。同時,缺氧及腦部特殊的電活動與生化活動,也會讓病人產生脫離軀殼、進入隧道、看到亮光、發光體、死者、神人、奇異的風景;聽到鈴聲、說話聲、
音樂等幻覺,並將貯存的往事記憶直接轉變成整體性的感官印象。這些知覺經驗被一個意識到自己即將死亡者「統合」成某種對他具有意義的結構體,就好像我們在睡眠中將腦內滋生的各種影像「統合」成具有意義的夢境般。也就是說,奇妙的瀕死經驗只是在反映我們奇妙的大腦與心靈功能。
瀕死經驗的心理學觀
我們也可以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理解瀕死經驗,特別是脫離軀殼、回顧一生與目睹死去親人這三個項目。
很多人在陷入極度驚恐或痛苦的情境中,也會有脫離軀殼的體驗。席格爾曾舉了兩個例子:有一位女大學生被兩名暴徒綁架,在獲救後說,當時她嚇得全身麻痺,好像那個軀體已不再屬於自己。而另一個廿三歲的幫派分子受到黑道人物的酷刑,事後更說他覺得自己當時脫離了軀殼,飄浮到天花板上,注視著下面被毒打的自己,而一點也不覺得痛。這種現象在心理學上稱為「自我感喪失」(depersonalization),它跟記憶喪失、人格解離等一樣,都是一個人在面對無所逃的壓力時,為了保護自我而採取的心理防衛機轉。
死亡是最大的壓力情境,人在面臨死亡威脅時,會有三種不同的心理反應,依序是拒絕、接受與超越。在第一個階段,就像心理學家諾伊(Noyes)所說,拒絕死亡的自我會和肉體產生某種「心理脫臼」,他「放棄」那已快死亡的肉體,從中游離出來,像是在身外漠然地觀看般,這種「分離的覺察」(detached awareness)有點類似佛家所說的「觀」——立於身外,觀照自己,結果使得原來的焦慮、痛苦被一種奇異的寧靜、麻木所取代,這可能是瀕死病人在最初階段產生離體經驗及寧靜、漠然感受的心理根源。
在第二個階段,當當事者開始接受死亡這個可能的事實時,「失去未來性」會使他產生退行作用,變得專注於自己過去的生活、既往經驗中的象徵。根據諾伊對八十五個因從高處墜落、溺水、車禍、疾病而瀕死者的調查,七五%的人有「時間慢了下來」的感覺,六八%且伴有「個人回想速度及鮮明度增強」的現象。這些都可能是使他們對一生做快速整體性回顧的來源。
在第三個階段,也就是當事者企圖超越生死困境時,他們看到了前來歡迎他的死者以及向他致意的神人。如果說這些「死者」就是「靈魂」,那麼在邏輯上是不通的,因為一方面「靈魂」可能早已去「轉世」,另一方面當事者後來都「沒死」,無所不知的「靈魂」實在不必千裡迢迢地來「白跑一趟」。因此,這些死者和神更可能是當事者腦中自行滋生的影像,或者說是人類集體潛意識中有關生死困境的原型(archetype)顯影。
這種心理學觀點似乎可使前述的生理學模式更具有說服力,也就是說,絕大多數的瀕死經驗只是一個人在面臨死亡的壓力情境時,生理與心理交互作用下的產物。
科學難以解釋的離體經驗
但瀕死經驗之所以受到重視,顯然還有前述生理學與心理學模式難以解釋的其他異象。
艾默利大學的心臟科醫師薩門(M.B.Sabom),經常要對心臟急症病人施予急救,他在看了穆迪的《一生又一生》後,第一個反應是「我不相信」,為了求證,他開始對自己服務的醫院裡,從死亡邊緣被救回來的病人展開調查,結果調查得越多,越使他「相信」瀕死經驗可能是真的。而其中最讓他感到不解的是某些病人描述他們在脫離軀殼後所看到的急救過程。
在《死亡之追憶:一項醫學調查》一書裡,薩門指出有不少心臟急症的病人,在「死而復蘇」後,對心臟急救過程做了相當精確的描述:譬如有一個病人說他在脫離軀殼後,飄浮到天花板的高度,向下看著醫師用一個「有柄的圓槃」按在他的胸膛上。所謂「有柄的圓槃」乃是心臟復蘇術中「電動去纖顫化」時所用的「輪翼」(paddle)。而另一個病人則說,他看到身旁一部機器(去纖顫機)上金屬指針的移動。這些儀器相當特殊,病人以前不可能見過它們。
薩門還做了另一項調查,他要三十二位有自視性瀕死經驗的病人描述急救的過程,結果二十六位做了大抵正確的描述;但沒有自視性瀕死經驗者,卻有八十%在描述時出現最少一項的重大錯誤。他因此認為,這種自視性瀕死經驗是無法用已知的生理及心理學知識來加以解釋的。而這也就是讓穆迪相信「人死後還有某種東西繼續存在」的證據。穆迪在《遠方的光》裡提出一個更奇妙的例子:一個眼睛瞎了五十年的病人,在心跳停止又復蘇後,對急救他時所用的儀器形狀甚至顏色等,居然也能做出正確的描述。
有些病人在離體經驗中,甚至能目睹「未來的景象」,而它們有的在事後還被證實為真。譬如林格就報告有一個人在十歲(一九四一年)時,差點因盲腸炎手術而死掉,在瀕死時他「看到」自己已長大成人,結了婚,而且有兩個小孩,他正坐在一張有扶手的靠椅上,牆壁上則裝了一個非常奇怪的東西。這幕景象一直留在他的腦海裡,直到一九六八年的某一天,它突然清楚地呈現於現實世界中:這位受訪者說他當時正坐在客廳的椅子上看書,他的兩個小孩就在身邊,而牆壁上的奇怪東西就是暖氣機。「在我小時候,我還不曉得有這種東西。」
除非能對這些現象提出合理的解釋,否則我們似乎無法排除靈魂存在的可能。
一個「隱藏的旁觀者」
這些離體經驗或自視性瀕死經驗的確怪異,但也不是無法解釋。
首先,瀕死病人仍保有一定程度的知覺,仍能接受外在的訊息,而即使陷入傳統定義的「無意識」狀態中,就像我們在前面提到的李文森對手術麻醉病人的研究,他們在事後經由催眠仍能回憶起醫師在手術過程中的談話,這表示他們在看似昏迷的狀態中,仍能接收且記憶外在的訊息。瀕死病人在事後對急救過程的描述,有一大部分可能就建立在這些知覺上頭。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瀕死病人說他們脫離軀殼,在身外觀看自己及醫護人員的舉動,這種現象其實也很類似催眠中的「隱藏旁觀者」。我們常以為被催眠者在恢復清醒後,對催眠(意識轉變狀態)中發生的事情「沒有記憶」,但事實不然,催眠學家西伽德即曾以無數的當場示範顯示,被催眠者仍有「一部分的意識」一直保持清醒,像個「隱藏的旁觀者」對一切了然於心,只是必須透過適當的管道才能讓他「發言」。事實上,有些人在解除催眠後會描述,他們在被催眠時好像分裂成兩個人,「一個我」像行屍走肉般被催眠師所操控,而「另一個我」則站在身外默默觀看或乾著急。
一個人對催眠狀態下所產生的事有多少回憶力(在不受「遺忘」的暗示下),隨催眠深度及他個人的催眠感受性而定;而一個人對麻醉下所產生的事有多少回憶力,隨他麻醉的深度及個人腎上腺素的分泌量(它有加強記憶的作用)而定;同樣地,一個人對瀕死急救過程所發生的事有多少回憶力,也隨他意識喪失的程度及腎上腺素的分泌量而定。有些人能對急救過程做頗為翔實的描述,似乎沒有某些人所說的那麼「不可理解」。
當然,這離穆迪、薩門及林格所說的「精確描述」似乎還有一段距離。但問題是所謂「精確描述」,本身其實也並不怎麼「精確」,譬如林格所提到的那個個案,兩個事件中間相隔了二十七年,誰也沒辦法保證其中有記憶扭曲的成分。而薩門說病人「不可能」 看過那些儀器,也是「想當然爾」,誰也沒辦法保證病人在急救前或急救復蘇後,曾「瞥見」那些儀器。
至於穆迪所說那個盲人對急救儀器的「精確描述」,更令人疑竇叢生,病人是只「看到」那些急救儀器,還是對整個急救場景都「一覽無遺」?我們又要如何排除他從其他管道獲知這些訊息的可能性?
所謂「精確描述」,其實都是隔了一段時間後的口頭追述,對瀕死前後的各種變項根本沒有嚴格的實驗控制,它們再「精確」,也難以讓人「心服口服」。當然,人命關天,我們也不可能在急救瀕死病人的過程中,同時對他們進行有嚴格控制的實驗,但某些人卻可以,那就是一些聲稱在平時即有離體經驗的人。
「靈魂出竅」的科學實驗
有少數人聲稱他們在休息、冥想或從事其他活動時,會有「靈魂脫離肉體」的經驗,而有極少數人更聲稱他們能隨心所欲地讓靈魂脫離肉體。
這些人說,他們脫離肉體的靈魂可以四處遊走,穿越牆壁及其他物體,即使在最黑暗的地方也能看得見東西,而且東西看起來都閃閃發光。有些人還能讓靈魂飛到親友家中,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甚至飛越高山海洋,於瞬間造訪別的國家。這些離體經驗,比瀕死病人所說的還要神奇,而他們也成了科學家理想的實驗對象。二十世紀中葉後,有一些報告指出,某些受測者離體後的視覺經驗似乎有相當的真確性。其中最有名的也許是加州大學心理學家塔特(C. Tart)所發表的一份報告:
一位年輕女性自稱從小時候起,每個禮拜有二到四次「靈魂出竅」的經驗(入睡後),當她從夢中醒來時,往往發現自己飄浮在天花板上,看着下面自己入睡的軀殼。塔特請她到實驗室裡「睡覺」,在實驗室床鋪上方近天花板處安裝一個架子,架上擺了一個能顯示出任意五位數字的電鐘。結果在實驗的第四個晚上,受測者即正確地說出電鐘上的數字——「二五一三二」。
這樣的報告似乎令人鼓舞,但很遺憾地,如此「精確」的也只有這麼一次,後來其他科學家在重覆進行類似的實驗時,結果卻趨於模糊與混淆,而且在實驗條件控制得越嚴格時,其準確性就越來越消失,越無法成立。就像本身有過奇妙的離體經驗而投入這個研究領域的布列克摩爾(S. Blakmore)所說,她越深入研究,就越覺得無法令人信服。而ASPR的超心理學家歐西斯(K.Osis),在對一百個聲稱具有離體經驗者做了大量研究後說,實驗結果從統計學上來看「不具意義」,也就是說和用「猜」 的差不多或純屬巧合。
而對極少數頗為準確的案例,很多超心理學家也不認為那就代表「靈魂出竅」,他們更願意相信那是一種由杜克大學萊因教授(J.B. Rhine)所定義的「超感官知覺」(ESP,亦稱「第六感」)。所謂「超感官知覺」 是指當事者無需感覺器官(如眼、耳) 的參與,而能接收外在的物體、事件、狀況等訊息,譬如離體時的視覺經驗如果被證明為「真」,那可能是一種「超視」 (clairvoyance)——對外在物體或事件的超感官知覺;但也可能是一種「心電感應」(telepathy)——捕捉在場知道正確答案者的心思,然後加以描述;譬如那位對急救儀器的形狀及顏色做了精確描述的盲人,如果那是「真」的,那很可能是訊問他的人心中先浮現了正確的形狀及顏色,盲人捕捉到這些訊息,然後才說出來的。
雖然目前科學界對「超感官知覺」的存在與否仍有很大的爭論,但在它的理論架構裡,我們幾乎看不到任何「靈魂」的影子。
以更人道、更尊敬的方式對待病人
整體來看,瀕死經驗是一種確實存在的生命異象,沒有人否認它存在的合法性,但對如何解釋這種主觀體驗,專家之間卻出現了相當大的歧異。在目前,以「靈魂存在」來解釋瀕死經驗的科學界人士可以說「很少」,絕非魏斯要讀者相信的「全世界的研究專家依據經驗一致指出」云云。
「全世界的研究專家一致指出」的恐怕是下面這點:在看似無意識的瀕死或手術麻醉過程中,病人仍保有一部分的意識,醫護人員的一舉一動仍會對病人造成影響。魏斯在《前世今生》裡說,患有窒息恐懼症的凱瑟琳有一次在深度催眠下提起她以前接受聲帶手術時,在麻醉的情況下,醫師「說他們必須放一根管子下來。等他們把管子抽出來後,我的喉嚨可能會腫起來。他們以為我聽不到,但我都聽到了,所以我才會有……窒息的焦慮。」而凱瑟琳在回憶起這些後,她的窒息恐懼感也就消失了。
我們必須說,這有相當的科學根據。早在一九七○年代,研究麻醉下之知覺的李文森就報告,有一位婦人因車禍而接受臉部整型手術後,變得鬱鬱寡歡、體重減輕、沒有胃口、容易失眠。李文森將她催眠,要她回想接受手術時的情景。結果這位婦人在催眠狀態下忽然流下淚來,說當外科醫師在順便切除她嘴唇內側的一個腫塊時,她聽到醫師叫了一聲「god gracious!」(天哪!)而且說那可能是一個惡性腫瘤!而當時外科醫師的確是這麼說(為了研究麻醉下之知覺,李文森已先記錄手術過程中的情景)。李文森於是向病人保證,那個腫塊已經化驗證實只是普通的囊腫,而不是惡性腫瘤,要她放心。在解除催眠後,病人原先的鬱鬱寡歡、沒有胃口、失眠等症狀也就消失了。
對從事催眠治療的醫師來說,李文森的研究報告可以說是必備的基本常識,但魏斯在《前世今生》裡卻說,這樣一種見解是「幽冥大師」透過凱瑟琳之口傳達給他的「重要訊息」,目的是要他去幫助更多的人。這樣的說辭也許能讓一般讀者深受感動,但看在有知識良心的醫師眼裡,卻「肉麻」得讓人「哭笑不得」!
不過不管怎麼說,也不管你相信靈魂存在與否,對瀕死經驗的研究使我們了解到一個人在接受手術或急救而面臨死亡的威脅時,可能有的各種意識與心情,而醫護人員及家屬都應該以一種更人道、更謹慎與更尊敬的態度和心情來對待他們,這是絕對錯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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