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裡的歌聲和鼓聲越来越激昂,於是大祭司拿起亮閃閃的刀,一刀割下那最完美的生殖器……。
H君是一名三七歲的已婚男子,他有一個不為人所知的奇怪毛病:必須透過某些性幻想才能產生性興奮,起先是青少年時代自慰時的助興,但婚後,在和太太行房時,也需借這些性幻想之助,才能獲得滿足。
他的性幻想含有濃厚的變態色彩,而且似乎是一種古老儀式的迴響。下面是他的兩個幻想實例。
幻想一:他置身在某個原始而野蠻的民族中,該民族崇奉一尊像腓尼基人墨洛克神(Moloch)般的神祇,族人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獻上一批身強力壯的青年作為祭品。他看到青年們赤裸著身體並排在祭壇上,在神秘而莊嚴的歌聲及鼓聲中,大祭司和他的隨從緩步走向祭壇。
祭司銳利的雙眼流覽祭壇上的「供品」,然後用手托起每位青年的生殖器,仔細地品鑒它們的重量和形狀,不夠完美的就被淘汰。品鑒完畢後,大祭司定出奉獻的先後順序。神殿裡的歌聲和鼓聲越來越激昂,於是大祭司拿起亮閃閃的刀,一刀割下那最完美的生殖器……。
幻想二:一名英國官員被阿茲特克人(Aztecs,中美洲古文明的締造者)的某個部落逮捕。阿茲特克人有定期將囚犯閹割獻給太陽神的習俗,在執行之前,祭司帶領這名英國囚犯參觀一間秘室。秘室裡放滿了在他之前所割下來的囚犯的生殖器,每根生殖器都用酒精浸泡在一個透明的玻璃瓶裡,保存得相當完整。英國官員流覽這些奇異的供品,心想這就是他無可逃避的命運……。
H君對古代歷史有精湛的研究,特別是對墨西哥和秘魯的古代史更瞭若指掌,他也經常造訪這些國家,去憑弔那裡的古文明遺跡。他的性幻想雖以古老的犧牲儀式為藍本,但卻也違背了歷史,因為在阿茲特克人的犧牲儀式裡,並沒有「去勢」這個項目,將「去勢」幻想嵌入古老的儀式中,顯然是為了滿足自己獨特的性品味。
在這些幻想裡,H君認同的並非執刑的祭司,而是即將被去勢的青年或囚犯,在虛幻的想像裡,他經驗到真實的感覺——「甜蜜的焦慮」。 據H君自陳,他的這種去勢幻想跟早年的經驗有關:當他還是一個小男孩時,他哥哥做了割包皮的手術,哥哥曾向他展示那尚未癒合的傷口。H君當時極為驚訝,在童稚的想像裡,他覺得耽溺於手淫的自己可能也必須接受同樣的「懲罰」。結果在日後的手淫裡,即開始伴隨有這種被去勢的幻想,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及閱讀的廣泛,他的幻想也越來越繁複及儀式化,但主題都是「去勢」。在不同的人生階段,他有不同的幻想內涵,他將此稱為「週期」(cycles),譬如「墨洛克週期」、「阿茲特克週期」、「亞馬遜女王週期」等。
在本文所提到的第二個幻想裡,重點是放在保存於密室中的一根根生殖器上。在原來的想像裡,這些被割下來的生殖器原是放在有著精美花紋的匣子裡,但理智告訴他,如此一來生殖器勢必會腐爛、萎縮,所以他「修飾」他的幻想,將它們改放在用酒精浸泡的玻璃瓶內。而這個修飾過的幻想,又和他童年經驗有某種潛意識的關聯:那個割過包皮,並展示傷口給他看的哥哥,後來又接受闌尾手術,H君曾見過他被割下來的闌尾就泡在一個酒精瓶裡。他將哥哥割包皮與割闌尾所帶給他的衝擊結合在一起,而成為「阿茲特克週期」中去勢幻想的內涵。
解說:
據調查,很多人在自慰或性交時都伴隨有性幻想,但多數人幻想的都是和渴慕而又難以一親芳澤的異性做愛,而H君有的卻是一種相當病態的性幻想。他的幻想內涵讓人想起精神分析學說裡的「去勢焦慮」(castration anxiety)。
照佛洛德的說法,一個男孩子在心性發展過程中,會有所謂「去勢焦慮」的階段,即男孩子在自我的性探索中,發現撫玩生殖器會帶來性快感,但也擔心會受到懲罰,特別是當他因手淫而被大人發現時,大人常恐嚇說:「你再這樣,我就把你的雞雞割掉!」或者當他發現女孩子沒有同他一樣的陰莖時,他以為那是因為她「被閹割」的關係,而閹割者就是令人又愛又怕的父親。
多數人在心性發展過程中,都會自行化解或潛抑這種焦慮,但H君不僅「固著」其上,甚至加以「開發」,而成為他獨特的性滿足方式。這跟他童年時代目睹哥哥包皮傷口的經驗可能有一定程度的關係(有人認為,某些民族的「割禮」即是經過改良的、溫和的「閹割儀式」)。此一經驗強化了他的去勢焦慮,但他又無法戒除手淫的習慣,結果,焦慮和快感就產生了聯配關係——一種激情和另一種激情相互激蕩,成了雙料的魅惑。
去勢幻想雖具有被虐的色彩,但跟我們下面要談到的受虐症還是有一段差距。真正的受虐症需要肉體真正的痛苦才能誘發激情,但在H君的想像裡,他不僅沒有真正的痛苦,而且連想像的痛苦也沒有,因為在「大祭司拿起刀,一刀割下」的關頭,他就興奮得射精,他要的是在「等待」被去勢前的懸擱性焦慮。
我們從下面這位女士的性幻想裡,同樣可以發現這種關係:一個未婚的女性經常一邊自慰,一邊幻想自己去敲一家屠宰店的大門,當屠夫開門時,她說:「我希望被屠宰。」屠夫善解人意地請她到屋裡。於是她走到屋子的後方脫下衣服,赤裸地躺到一塊砧板上。但屠夫正忙著切割一些牛肉,在不安的等待中,屠夫的一個助手走過來,像檢驗待宰的牛般觸拍她的身體。最後,屠夫走過來,像對待死牛般翻轉她的肉體,拿起屠刀,準備動手。但就在要切下去之前,屠夫先用一根手指刺入她的下體,而不停自慰的她,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達到高潮。
為什麼這位女士會有這種性幻想呢?原來她小時候就住在一家屠宰店的隔壁,而屠夫就是她叔叔。從小,她就經常和哥哥到隔壁看叔叔殺豬宰牛,覺得很刺激。後來,她和哥哥在自己家裡玩「屠宰遊戲」,由她躺在床上扮演待宰的豬牛(仍穿著衣服),而她哥哥則扮演屠夫,駢指做刀,在她身上一塊一塊地切。當哥哥的手碰到她身體的敏感部位時,她產生了快感。此一遊戲就是她日後「被屠宰幻想」的來源。
雖然童年經驗在受虐幻想中扮演了相當份量的角色,但H君和這位女士會選擇這種充滿懸擱性焦慮的事件來醞釀他們的性興奮,多少也表示以「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為表徵的焦慮,跟同樣會產生「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的性興奮有著曖昧的鄰居關係。在前述戀物症及暴露症的檔案裡,患者在偷取女性褻衣或等待暴露的過程中,也同樣有這種 懸擱性的焦慮,或者說懸擱性的興奮。
當然,含有受虐色彩的性幻想可能也有渴望被懲罰的成份,我們在檔案三二裡會再做進一步的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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