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0419 研究者、醫師與病人的靈異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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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篇 異質的風景:夢與靈異 2

常作靈異之夢的榮格

  靈異之夢並沒有因科學昌明而消失,在本章,我們將到另一群人的身上去尋找素材。

  榮格是廿世紀最具神秘色彩的心理學大師,就像他所說:「每種心理學都具有主觀的色彩,我深知我所說的每句話都有我的主觀成份在內,有我個人的歷史背景與特殊環境成份。」榮格就是一個作過不少靈異之夢的心理學家。在其自傳性的《記憶、夢與反省》一書裡,即有下列幾個夢:

  「我置身於濃密陰鬱的森林裡。像似熱帶叢林的大樹間到處是奇幻的岩石,景色壯觀而原始。突然,我聽到一陣響徹雲霄的椎心大叫,我的膝蓋直打哆嗦。接著一隻龐然的鬣狗扯開血盆大口從叢林裡跳出來。才只一瞥,我的血脈整個僵住了。那畜生向我撲來,我隨即悟到:是野獵人命令牠來取走一縷人類的靈魂。我從死亡的懼佈中驚醒過來,第二天早上,我就接到母親過世的消息。」

  「我夢見我妻子的床鋪變成有著石壁的深窖,那是一個墳墓,看起來像是相當古典而久遠的型式。然後我聽到一聲深深嘆息,似乎是某人在和鬼訣別,一個像我妻子模樣的女人從深窖中坐起,向上飄浮,她穿著綴有奇異黑色圖案的白袍。我從夢中驚醒,喚醒我妻子,看看鐘,發現是凌晨三點。這個夢非常怪,我當時就覺得它可能是意指某人的死亡。早上七點,惡耗傳來,我妻子的堂姊在凌晨三點過世。」

  親人在夢中來告別,但這兩個夢與其說是「心電感應之夢」,不如說是「透視之夢」,榮格在夢中並不確知是什麼人死亡,只是模糊地「理解」到有某個至親的人死了,而死亡的象徵──奪魂鬣狗與石壁深窖,正充滿了榮格所倡言的「原型」意味。

  榮格也作過一個典型的「透視之夢」:

  有一夜,他很晚睡,心中浮現昨天才下葬的某位友人的形影。後來睡著了,但突然覺得這位友人走進他的臥房,榮格跟他一起出去。朋友帶榮格到他(朋友)的藏書室,藏書室有一張凳子,友人爬上凳子,指著書架第二層五本紅色書背的第二本,榮格看不清楚那是一本什麼書,然後他就從夢中醒來。

  第二天,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榮格走訪亡友的遺孀,要求是否能參觀亡友的藏書室。在進入藏書室後,榮格看到他夢中的凳子,第二層書架上果然有五本紅色書背的書,他爬上凳子,拿出從左邊算起的第二本,發現那是左拉寫的《死亡的遺產》,雖然書的內容無關宏旨但書名卻極具象徵意義。

榮格病人的「預知之夢」

  榮格在治療病人的經驗裡,也碰到過幾次殊難理解的「預知之夢」,一次是有一名學生,他父親答應他如果能順利通過考試,要讓他到西班牙去旅行。這名學生不久作了一個夢,夢見一座哥德式的教堂,還有一輛由兩匹乳白色駿馬拉著的馬車。後來,這位學生通過考試後,真的到西班牙去,在一個城市裡,他看到了夢中的大教堂,在離開教堂轉一個彎後,又看到了兩匹乳白色駿馬拉著的馬車,與夢中完全一樣。

  另一次則更為神奇,榮格在治療某個女病人,這個女病人因為本身有強烈的智性防衛,而使治療棘手。有一天,她向榮格說她作了一個夢,夢見有人送給她一隻金黃色的蜣螂,是一種很值錢的珠寶飾物(古埃及人用它做雕像飾物)。就在這個時候,榮格聽到窗玻璃上有昆蟲要飛進來的聲音,他走過去一看,正是一隻金黃色的蜣螂,於是榮格將牠抓進手裡,走到病人面前打開來說:「這就是妳的蜣螂。」病人當時感到很驚訝,對她的病情便不再保留,而使治療得到較好的結果。

夢研究者的「心電感應之夢」

  全世界第一個「心電感應之夢」的科學實驗是在紐約布魯克林「梅蒙尼德醫學中心」(Maimonides Medical Center)的精神科開始的,主持人為烏曼博士(M.Ulman),我們在第二十一章會介紹這些實驗。現在先說曾參與此一實驗計劃的蓋瑞特(Eilleen J.Garrett),她是「紐約超心理學基金會」的創辦人,早年住在倫敦時,曾有過如下的「心電感應之夢」:

  某個星期天,她心裡忽感煩悶,覺得住在寄宿學校的女兒似乎遇到了什麼苦惱的事,但她並不太在意,心想每個星期天女兒都會在宿舍裡寫家書,可能是她「捕捉」到女兒寫信時搜索枯腸之心情的關係,反正明天接到信就知道了。當天晚上,她夢見女兒出現在面前,說:「親愛的媽媽,我沒有寫信給妳,因為我的胸部在痛,今晚一直咳嗽,而且發燒。校長在知道我沒寫家書後很生氣,說我輕忽、不盡責,但她現在就在我的房間裡,知道我是因為生病的關係。」

  第二天,郵差並沒有送來女兒每星期按時抵達的家書,蓋瑞特打電話到學校查詢,校長告訴她,她女兒昨天因感冒而臥病在床,確實是因生病才表現出沒有寫信回家向父母請安的「乖戾行為」的。

  而「梅蒙尼德醫學中心」一位來自西班牙的精神科醫師,則作過如下的夢:

  「在夢中我又回到西班牙的老家,我聽到我的大姊尖聲呼叫──向我求救。我朝聲音的方向跑過去,發現她在我父親的臥室裡。我父親正坐在床上,臉色蒼白,右手拿著手槍對準他右邊的太陽穴,姊姊則跪在床沿,哭喊著說:『爸爸,不要這樣!』然後,我驚醒了過來。」

  「這個夢非常逼真,它讓我產生夢魘般的焦慮。我看看鐘,時針剛好指著凌晨六點。我再也無法入睡,只好起床,我把這個格外擾人的惡夢告訴醫院裡的幾位醫師。」

  「事後證實惡夢成真,在同一天的中午十二點(西班牙時間,剛好是紐約的凌晨六點),我父親回到家中後,在我母親和姊姊的面前昏了過去,我父親相當胖,母親和姊姊兩個人合力將他架到床上,他一直沒有醒來(腦出血),三天後就死了。」

「靈異之夢」中的象徵

  烏曼博士將前述這個西班牙醫師的夢歸類為「心電感應之夢」,我們可以看出,他所「感應」到的並非父親臨死前的「實景」,而是以「拿著手槍對準右邊的太陽穴」來象徵「中風」,這跟前章諸夢例所強調的「夢境」與「真實事件」完全吻合有很大的不同,但如果我們承認夢的語言本就是一種「象徵語言」,即使是以未知的途徑接收外在的訊息,也必須經過「夢的運作」才能浮現於腦中,則這樣的夢,還有前述榮格的兩個親人死亡之夢,反而較令人覺得「可信」。

  談到靈異之夢的象徵,其怪異之最恐怕要推英國專業作家顧西(S.Gooch)下面這個夢:

  顧西說,他有一晚夢見參加某個宴會,或看起來像是宴會的場合(夢中的場景模糊),遇見了世界知名的科幻小說作家阿西莫夫(I.Asimov)。在真實生活裡,兩人並未碰過面,但在夢中,顧西試著和阿西莫夫聊天,結果兩位作家發現彼此都沒什麼話好說,找不到共通的話題。顧西注意到阿西莫夫長得比自己高(但他未見過阿西莫夫本人,所以不知道這是否真確),在他們身旁有一座「老式的熱水暖氣機,我一直無法理解它有什麼意義。」

  幾天後,顧西接到《新科學家》雜誌(New Scientist),上面刊登了他寫給該刊的一封信,令他吃驚的是,在旁邊那一欄登的就是阿西莫夫的一封信。阿西莫夫的信較長,就好像在夢中阿西莫夫長得較高般,而兩封信的內容各有主題,互不相干,就好像在夢中他和阿西莫夫「找不到共通的話題,沒有什麼話好說」般。

  如果我們接受這種象徵解釋,那麼顧西的夢就變成一個「預知之夢」了,只是他所預知的事件並非天災人禍,而是雜誌上的兩封信。

  一九四二年,「美國靈學研究會」(ASPR)報告了一個頗為奇特的「預知之夢」。作夢的是一個叫羅拉‧達利的女士,她夢見正在用吸塵器清掃一個奇怪的房間,房間裡還有其他人和她養的一條狗。突然之間,吸塵器竟像有生命的東西般開始一脹一縮,驚惶的她立刻放下吸塵器逃離房間,吸塵器不久就爆炸,有一個人為了救她的狗而被炸死。

  幾天後,她去看一部叫《大烏鴉》的卡通片,影片裡有一隻大烏鴉和一條狗去造訪另一條狗,想向牠推銷吸塵器,正當烏鴉示範怎麼使用吸塵器時,同來的狗溜到樓上去猛吹電路的保險開關;突然之間,吸塵器像有生命的東西般一脹一縮,最後爆炸,將狗主人炸成六片,而同時,溜到樓上的狗也把保險開關吹爆了。

  「吸塵器像有生命的東西般一脹一縮,最後爆炸」,在夢中的確可能出現此一荒謬的景像,它當然不可能存在於現實生活裡,但卻是卡通片慣用的誇張手法。達利女士「預見」的居然是卡通片的內容,你說奇怪不奇怪?

女醫師與女病人間的心電感應

  自從精神分析興起後,精神分析家常要病人報告他們的夢,然後加以分析,以便探究他們潛意識裡的衝突。在精神分析的資料檔案裡,除了我們在其他篇章所提到的夢例外,也有一些自成系統的「靈異之夢」。

  海倫‧杜奇(HeIene Deutsch)是早年精神分析學派的健將之一,這位女中豪傑在多年的診療工作中,以其細膩的心思窺探了下少人類心靈的奧秘,下面就是一個頗為奇特的病例:

  有一天,在漫長的診療工作要接近尾聲時,她想起明天是自己和丈夫的結婚八週年紀念日,心裡盤算著應該好好慶祝一番。這些私事使她分心,而疏於對病人應有的關照。診療結束後,她深感歉疚,因為病人是一個非常敏感的婦人(A女士),如果讓她察覺自己的神不守舍,甚至被誤認為是自己有意疏遠她,那也只好坦然接受病人的責難了。

  第二天,海倫仍照常診療,事實上,她並沒有告訴任何人今天是她的結婚紀念日,而家裡(診療室就在她家裡)也看不出任何要舉行什麼慶祝的跡象和氣氛,除了家人外,沒有人知道今天是她的結婚紀念日。而A女士本身是個外國人,也不認識海倫的任何親友。

  就在這天,不知情的A女士照常來接受精神分析,她先向海倫報告她昨夜所作的一個夢。她夢見:「有一個家庭正在慶祝結婚八週年的紀念,夫妻就坐在一個圓桌邊,但妻子看起來很悲傷,而丈夫則滿面鬱怒。我知道這個妻子之所以悲傷是因為她沒有小孩,雖然結婚多年,但膝下猶虛,現在她知道她必須永遠放棄這個希望了。」

  A女士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夢見一對夫妻的八週年結婚紀念呢?對這個夢做進一步的分析發現,夢中的場景,也就是八週年結婚紀念的場所乃是海倫的診療室和A女士父母的客廳「濃縮」而成,而在夢中慶祝結婚八週年紀念的那位女主角,則同時具有A女士、A女士的母親以及海倫的一些特徵,換句話說,是這三個女人的組合。

  事實上,A女士結婚才三年,她很希望自己能有個小孩,但卻因一再的流產而深感挫折。在接受海倫精神分析期間,她亦發生過一次流產。海倫認為A女士的一再流產有著心理上的成因,她擺脫不掉「戀親情結」的陰影。A女士是父母六個子女中的老大,她母親每隔一年多就產下一名子女,因食指浩繁,母親不得不在結婚「第八年」就終止了性行為。A女士自己的「沒有小孩」可以說是對母親生育頻繁,最後出於無奈而終止的一種神經質反應。在夢中,A女士與母親合而為同一人,似乎想取代母親的位置,由她來替母親和父親生小孩。但夢中的女主角也有海倫的影子,而且結婚紀念會的場所仿彿就是她的診療室。更巧的是,海倫昨天在診療A女士時,心裡想的正是今天要如何來慶祝自己的結婚八週年紀念。

男醫師與男病人間的心電感應

  埃林瓦醫師(J.Ehrenwald)有一個男病人,報告說他夢見自己站在一個臨河的斷崖邊,手上拿著一把鑰匙,鑰匙是用黃色金屬打造的,上面有清晰的號碼「一一七」。突然之間,他丟下鑰匙,但斷崖邊的一叢灌木卡住了它,而沒有掉進河裡。能夠再將鑰匙撿回來,使他心裡產生了頗為慶幸的解脫感。

  病人目前有個女友,但卻是個潛在的同性戀者(病人自己),在作這個夢的幾天前,他和女友在一起,看到她想用鑰匙打開房間的門時,鑰匙卻扭斷了,這個經驗可能是夢的材料。埃林瓦醫師對這個夢做了典型的精神分析式解釋:鑰匙是男性的象徵,而病人以前有一次和女友作愛時,女友即說:「這就好像用鑰匙開鎖般」。病人在夢中將鑰匙丟掉,又將它撿回來,正暗示了他自己在性角色方面的矛盾心結。

  但夢中的鑰匙為什麼會有清晰的號碼「一一七」呢?埃林瓦醫師想起自己在差不多一個禮拜前,用鑰匙打開自己診療室的門時,鑰匙也扭壞了,他只好拿出太太那裡備用的鑰匙,這把鑰匙剛好是黃色金屬打造的,而上面也有個號碼「一一○七」!雖然不是「一一七」,但幾乎就是「一一七」。埃林瓦醫師說,病人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更不可能知道備用鑰匙上的號碼。

  烏曼博士也報告說,他有一個四十二歲的女病人,有一天晚上夢見「我和約翰在家裡,桌上有一瓶酒,是一半酒精一半奶油摻混而成的白色泡沫飲料……。」而在同晚另一個夢片段中,她夢見:「我養了一頭小豹,看起來非常危險。」

  令烏曼驚訝的是,就在病人作這個夢的同一晚,他和妻子參加了「紐約醫學會」的研討會,會中討論的主題是「動物的精神官能症」,演講者放了一部影片,說明貓如何對酒精成癮。其中有一幕是:一隻有「酒癮」的貓必須在一盤牛奶和另一盤半是酒精半是牛奶的食碟間做選擇,結果貓選擇了半是酒精半是牛奶的那一盤。

「夢中協助者」的實驗

  這三個夢例有一個共通的地方,病人都將醫師生活上的某些經驗或想法,「涵攝」到自己的夢中,和自己的夢景「交織」在一起,可以說是另一種型態的「心電感應之夢」或「透視之夢」。

  談到這裡,讀者們也許已發現,前面所說的各種靈異之夢,不管是心電感應、透視或預知,有相當高的比例都是「夢見別人的事」,換句話說,是在「替別人作夢」。如果一個人在白天或入睡前能經常想起「某人」,那麼會不會「日有所思」而「夜有所夢」──夢見和這個「某人」相關而又屬我們不可能知道的事呢?維琴尼亞大學的行為醫學教授卡斯特(R.Vande Castle)和心理輔導者瑞德(H.Reed)想到這個問題,而著手進行一種所謂「夢中協助者的實驗」(dream-helper experiments)。他們要一群人有意地去夢見某個人及他所面對的問題(但並未向他們說明是什麼問題),結果發現,這些人的夢經常有令人驚訝的類似主題。

  譬如在一次實驗裡,夢對象是一位婦人,「夢中協助者」在有意地瞑想後,第二天早上一一報告他們所作的夢,結果發現,這些人的夢境裡一再出現與水有關的景像,這個婦人終於坦白說出她對水有畏懼症。卡斯特和瑞德鼓勵這位婦人就每個「夢中協助者」的夢境加以聯想,去找出她對水產生畏懼的成因,並從而獲得重新學習游泳的勇氣。

  又譬如有一位少女,她想要轉學,換換環境,但卻不知道該轉到什麼學院及改讀什麼科系,在徬徨無依中,她加入了瑞德創立的團體。瑞德要其他會員瞑想這位少女的問題,然後回去作夢,但奇怪的是,大家所報告的夢境與學校或學業都沒有關係,反而跟社會所不容的性行為較有關係。原來這位少女跟一位有婦之夫有染,當大家一一向這位少女報告他們「為她」作了什麼夢後,她終於明白自己所面對的難題並不是要轉學或轉系的問題,而是她是否要和她的愛人繼續在一起的問題,她決定和那位有婦之夫終止關係,到別的地方去追尋另一個人生。

  古往今來的「靈異之夢」可說罄竹難書,例子就舉到這裡為止,下面兩章我們將分別從心理學及科學的角度來「解析」或「檢視」這些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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