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0402 夢周邊的科學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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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夢實驗室的報告

  夢的意義雖是個哲學問題,而非科學問題,但就像要解答真實人生的諸般問題,我們常需仰賴科學提供很多重要的背景資料般,科學對「另一種人生」的解釋,也有同樣的助益。  人類從事夢的解析已有三千多年的歷史,但對夢做科學觀察則只有三十多年的時間,以前的釋夢者雖然能舌燦蓮花,但若問他們某些基本的問題,譬如「一個人到底花多少時間來作夢?」他們的舌頭可能就會打結。這不是他們不想或不願回答,而是「不能」,因為他們缺乏對夢做科學觀察的適當工具。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只有當記錄腦部電氣活動的腦波儀(EEG)問世後,人類才有可能對夢從事有系統的科學觀察。一九五三年,克萊特曼(Kleitman)等記錄正常人在整個睡眠過程中的腦波變化,發現在睡眠中的某些時段,睡者的眼球會持續急速而不規則的轉動(Rapid Eye Movement,簡稱REM),而且在腦波儀上出現特殊的腦波變化。若於此時段喚醒睡者,則常報告剛剛作了一個鮮明的夢,這是人類對夢做有系統的科學觀察的開端。

  三十多年來,世界各學術重鎮的「睡眠研究室」或「夢實驗室」在腦波儀的協助下,累積了不少觀察心得,也回答了某些存在已久的問題,從「意義」的觀點來看,它們也許只是枝節的、周邊的,但卻是想對夜間風景區做「深度旅遊」者,在行前必備的參考資料。下面我們就以問答的方式逐條述之:

夢裡人生佔多少人生?

  一般人常認為我們夜間的睡眠是由淺睡進入深睡,然後再由深睡變為淺睡,而於早上完全清醒過來,但用腦波儀追蹤,卻發現事實並非如此。在七八個小時的睡眠中,有四或五個周而復始的周期性變化,每一周期都含有四個階段,由淺睡逐漸進入深睡。

  在一個周期結束,而要進入另一個周期時,腦波會出現以低振幅、非同步化電活動為主的圖樣,同時伴有:1.眼球的快速轉動;2.呼吸速率變得不規則;3.脈搏不規則;4.血壓升高;5.肌肉緊張度降低;6.腦溫及代謝率提高;7.男性陰莖勃起、女性陰蒂勃起。

  若在這個時候叫醒睡者,有百分之六十到九十的人說他們正在「作夢」。因此這一個時段就被稱為「異型睡眠期」、「REM睡眠期」(眼球快速轉動睡眠期)或「作夢期」。

  睡眠周期相當規則,大約以九十至一百分鐘為一周期,換句話說,「作夢期」約每隔九十至一百分鐘出現一次,一夜共出現四到五次,第一次的REM睡眠期最短,通常少於十分鐘,但越後面則越長,最後一次的REM睡眠期可長達四十分鐘(醒來之前所作的夢通常最長)。

  四到五個REM睡眠期合計約有九十分鐘,差不多佔整個睡眠時間的二十到二五%。 因此,我們可以「科學」地說,我們一夜最少作四到五個夢,一年作一千五百個以上的夢,一生則將作十萬個以上的夢。人生的三分之一用來睡眠,而睡眠的五分之一則用來作夢,所以夢是我們「十五分之一的人生」。

  但這也只是一種「粗略」的說法,因為研究也顯示,並非所有的夢都發生在REM睡眠期,若在非REM睡眠期叫醒睡者,約有十%的人會說正在作夢,但夢的情節較單調;富於情節變化的夢都是發生在REM睡眠期。

「至人」真的能「無夢」嗎?

  有少數人說他們很少作夢,甚至從不作夢。在古書裡,也有清心寡欲、人格完美的「至人」就不會作夢的說法。譬如《列子.周穆王篇》:「古之真人,其覺自忘,其寢不夢。」 但這可能是一種「想當然爾」的理想狀況。科學家曾將一群自稱「一個月作夢少於一次」的人帶進睡眠實驗室,在他們的腦波圖出現REM睡眠期時,將他們叫醒,結果有五四%的人報告說他們「正在作夢」。可見他們不是「少夢」或「無夢」,而是以「想不起來」居多。

  哈特曼(E.Hartmann)等人的研究顯示,當生活充滿壓力、焦慮及挫折時,不僅「需要睡眠」的時間會增加,REM睡眠期也會延長,也就是需作更多的夢。譬如有些婦女有所謂的「月經前緊張症」,在月經來臨前情緒較不穩定、焦慮不安或暴燥、鬱悶,此時,她們需要較長時間的睡眠,但增加的量不是很多,增加較多的反而是REM睡眠期(作夢期)的比例,這顯示她們似乎需作更多的夢來「反映」或者「應對」因情緒不穩帶給生活的壓力。另外,從事「超覺靜坐」(TM,類似打坐)的人,他們的REM睡眠期也會減少,「內心的寧靜」似乎可以使人較少作夢。

  但「較少作夢」並不等於「不必作夢」,如果剝奪睡者的REM睡眠期——利用腦波儀偵知睡者在進入REM睡眠期時即將他喚醒,也就是說只讓他「睡覺」,而不讓他「作夢」,則受測者在醒來後反而會有心神不寧、焦慮不安、容易衝動的傾向。如此持續一個星期,再讓他安安穩穩地睡覺,則REM睡眠期的比例即會從原有的二十%增加到三、四十%,且要持續數天才會恢復正常,好似要「補作」前幾晚沒有作的夢。

  這個「夢剝奪」的實驗似乎告訴我們,人「必須」作夢,最少,必須有REM睡眠期。

夢的回想力和人格有關嗎?

  雖然我們一生至少作十萬個夢,但絕大多數的夢卻都只是「雪上偶然留泥爪,鴻飛那復計東西」——被我們忘得一乾二淨。我們之所以忘掉絕大多數的夢,主要是「時間」因素。  睡眠研究室的實驗顯示,在REM睡眠期剛結束時叫醒睡者,大多數人都能「回想」起剛剛所作的夢,但如果在REM睡眠期結束後十分鐘才叫醒他們,則絕大多數的人都已「忘記」他們所作的夢。在自然的情況下,我們所記得的通常是早晨醒來前所作的夢、或在半夜驚醒前所作的夢(它們通常具有相當的「情緒負荷」,所以使我們從夢中醒來)。

  覺得自己「多夢」或「少夢」,主要來自夢的「回想力」,而夢的「回想力」除了上述的時間因素外,「人格」與「思考方式」可能多少也有些關係。譬如狄蒙(A.J.Dement)等人的研究顯示,「內向性格」的人較容易想起自己所作的夢,而「外向性格」者則反之。這可能是因「內向性格」者較專注於自己內心世界的關係。

  胡德森(L.Hudson)則先將人類的思考模式分為兩大類型:一為「聚合性思考」,意指運用邏輯推理能力,從許多種現象中找出一種結論的思考模式,它常見於科學工作者;另 一則是「分歧性思考」,意指運用想像力,從一種現象中看出多種可能的思考模式,它常見於藝術工作者。研究顯示,在REM睡眠期後叫醒「聚合性思考型」的睡者,他們較少報告(回憶起)說他們正在作夢,即使正在作夢,夢境也較不生動鮮明。而「分歧性思考型」的睡者,則能回想起較多、而且較活潑生動的夢。

  更仔細的觀察,發現一個更有趣的現象。原來REM睡眠期還可再細分成兩個階段:在眼球快速轉動的過程中,眼球會暫時停頓片刻(好似在凝視什麼東西),然後再轉動。眼球的快速轉動與暫時停頓分別稱為REM—M期與REM—Q期。胡德森教授認為,REM—M期是夢的「原發性視覺經驗」階段,就好像作夢者在自己的「心靈電影院」內看電影,對浮現在「意識銀幕」上的光怪陸離畫面「目不暇給」般。而REM—Q期則是夢的「續發性認知校正」階段,好像作夢者暫時「閉上眼睛」,嘗試對剛剛所看到的光怪陸離畫面賦予一個合理的架構般。

  胡德森發現,「聚合性思考型」的人,對REM睡眠期夢境的回想力雖然較差,但卻有著較長、較多的REM—Q期,也就是說,即使在睡夢中,他們仍嘗試發揮他們的邏輯推理能力,將夢中光怪陸離的畫面「整合」成一個「合理的故事」,從混亂中找出秩序來。這也許是他們所「記得」的夢都較「明白曉暢」的原因。反之,「分歧性思考型」的人,雖然夢中有較多栩栩如生的畫面,但卻較少連貫性,而充滿了荒謬性。

嬰兒也會作夢嗎?

  如果說REM睡眠期的出現,是代表一個人在作夢,那麼還不會說話的嬰兒也會作夢,因為他們不只有REM睡眠期,而且比例比成人要多出甚多。

  腦波檢查顯示,新生兒在出生的頭幾個禮拜,REM睡眠期的量約佔所有睡眠的五五—八十%;嬰兒階段(一歲以內),REM睡眠期雖急速縮短,但仍佔睡眠的三十%。到五歲左右,才接近成人的比例,即約佔所有睡眠時間的二十%。到了中年以後,REM睡眠的時間就開始越來越少,它應驗了一句俗諺:「年輕人生活在夢中,老年人則生活在無夢的回憶中」,REM睡眠的量確實與一個人的年紀成反比。

  但此一觀察結果,也使得唯心夢觀的「情結派」與唯物夢觀的「清掃派」都為之語塞。我們很難想像才出生沒幾天仍像一張白紙的新生兒,心中有什麼「難解的衝突」、或腦中有什麼「堆積的垃圾」,而使他們必須花這麼多時間在「作夢」上頭。

  狄旺(E.Dewan)等人對胎兒腦波圖的研究更顯示,還在母親子宮內尚未出生的胎兒,其REM睡眠期腦波圖像所佔的比例更高,在妊娠廿四至三十個星期時,幾乎高達百分之百。我們可以確定,此時胎兒並未「意識」到我們所理解的「夢中影像」,這個發現有助於釐清REM睡眠與夢的關係:REM睡眠代表的可能是腦細胞的一種特殊活動,而「夢」則是意識心靈對此的局部捕捉。

蝴蝶會夢見莊周嗎?

  科學地說,是「不會」。當然,有人可以用典型的「莊子邏輯」狡辯說:「你又不是蝴蝶,怎麼知道蝴蝶不會夢見莊周?」但這是一個科學問題,而非哲學問題。蝴蝶不可能夢見莊周,因為蝴蝶不會作夢,牠們沒有REM睡眠期。

  動物的睡眠研究顯示,幾乎所有的哺乳類動物如猴子、狗、貓、老鼠、大象等,都有REM睡眠;某些鳥類也有REM睡眠,但爬蟲類則幾乎沒有REM睡眠。由此可知,REM睡眠是動物進化到相當高的階段後,才出現的一種腦部活動。

  但我們怎麼知道貓狗等動物在REM睡眠中,是否經歷了如人類一般的夢境呢?一九六○年代,法國的神經生理學家喬維(M.Jouvet)曾做了一個實驗:他發現腦幹下部有一小叢細胞會抑制動物在作夢時的身體活動,於是他破壞貓腦中的這些細胞,結果發生了奇妙的現象:當這些貓在進入REM睡眠期時,即會從睡夢中站起來,發出嘶嘶聲,腳爪朝空亂抓,或者是潛近想像中的獵物。喬維的結論是,貓的這些動作可能就是其「夢中景像」的活動化。

夢裡人生是否比真實人生來得快速?

  在有名的唐人傳奇小說《枕中記》裡,盧生客居邯鄲旅店,借道士瓷枕小寐,倏忽回到家中,數月後迎娶名門淑媛,翌年進士及第,此後即平步青雲,歷任文武官職,出入中外,在宦海浮沉了五十餘年。大夢醒來,旅店主人的黃粱還未煮熟。

  西洋也有類似的事,法國人毛利(A.Maury)說他有一晚夢見置身於法國大革命的恐怖時期,目睹革命的各種殘暴和成就,和很多人士交換時局的意見,後來自己被判死刑,裝在囚車裡巡街示眾,最後被送上斷頭台,在刀落頭下的瞬間,他從夢中醒來,才發現床頭的橫欄卡在自己的頸背上。這可以說是外在刺激產生夢境的一個典型範例,但毛利想說的是在「真實時間」裡,床欄卡在頸背的時間很短,而在「夢時間」裡,他卻彷彿經歷了多年的歲月。

  這兩個故事似乎都在傳達「人間方一刻,夢中已數年」的觀念,很多人也有這種看法,但事實並非如此,晚近對清明夢者(lucid dreamer,即在夢中知道自己是在作夢的人,詳第十一章)的研究顯示,在夢中完成一件事所需的時間,跟現實生活中是差不多的。我們之所以會覺得夢「快如閃電」,主要是因為夢只呈現主要的片段,就好像電影一般,在短短的時間內可以演完一個人的一生。

盲人的夢有什麼內容?

  夢的內容以視覺影像為主,天生的盲人終生沒有過視覺經驗,他們是否也會作夢?作的又是什麼夢?一直讓人感到好奇。

  為了回答這個問題,心理學家霍克斯(D.Foulkes)研究六位天生目盲、或是原來有過正常的視覺經驗,但因病及意外而失去視覺者,讓他們在睡眠實驗室裡裝上腦波儀睡覺,當腦波圖顯示REM睡眠期結束後不久,即叫醒他們,請他們描述剛剛的體驗,結果顯示,盲人也會作夢。不同的是,他們以日常知覺世界的方式——聽覺、觸覺等來編織夢境。

  盲人的夢,也可和一般人的「視覺夢」一樣生動,只是方式不一樣而已。譬如一個天生的盲人作了一個家人小聚的夢,下面是他的描述:「有人在那裡用吹風機吹頭髮,洗衣機響個不停,水一直在流。我則坐在廚房的餐桌旁,桌上擺著一堆木片,我將木片一塊塊拿起來。」

  後天性盲者的夢變化較多,這些盲人仍能回憶起曾經有過的視覺經驗,而使他們的夢中充滿影像。有一個盲人即作了一個在朋友家庭院裡和一群人野餐的夢,雖然她可以栩栩如生地「看」到夢中的人、景物,但這些人和景物都是她未喪失視覺前所沒有見過的,顯然是她根據過去視覺經驗中的素材「創造」出來的。

夢是彩色的還是黑白的?

  根據英國的一項調查,有五九%的女性和五三%的男性,報告說他們的夢經常是彩色的。

  但除非十分特殊,否則多數人通常不會特別去注意夢中的景物顏色。有人認為夢只是「概念的影像化」,譬如夢見「火」,火的「概念」是要強過火的「顏色」的。對顏色的敏銳意識因人而異,據調查,從事繪畫或圖案設計的人,做彩色夢的機會較多,但這可能表示,他們對色彩的意識較強烈而已。

  對會產生視覺障礙的腦瘤病人的研究顯示,彩色視覺的喪失比黑白視覺的喪失較先出現,也較後復原,這似乎表示,負責彩色視覺的神經通路比黑白視覺較易受阻,有些人說他們從未做過彩色的夢,也許是在睡夢中,負責彩色視覺的神經通路未受「活化」的關係(但並不表示有什麼病變)。

「夢中學習」是怎麼一回事?

  赫胥黎(A.Huxley)在他的《美麗新世界》裡,曾提到「睡眠教學法」:在孩子入睡後,以反覆播送的錄音帶,向他們灌輸當政者所主張的意識形態,同時也讓他們學習一些常識性的東西。

  在二三十年前,也曾流行過類似的「睡眠教學法」,其出發點是認為人既然在睡眠中仍能部分接收外在訊息,腦細胞也在活動中,那麼與其將時間「浪費」在作夢上,不如學習些有用的東西。

  一九四二年,利珊(Le Shan)為了糾正兒童的咬指甲習癖,在有此習癖的兒童入睡後,以「我的指甲嚐起來真苦!」的錄音帶反覆播送給他們聽,結果在聽了一萬六千二百次後,有四十%兒童不再有咬指甲的習癖。這似乎顯示「睡眠學習」有它的功效。但後繼的一些實驗卻顯得相當分歧,最主要的是,即使它有部分效果,當事者卻必須付出代價。一個廿七歲的蘇俄醫師曾報告他在睡眠中透過錄音帶來加強義大利文學習的經過(白天當然也學),在七個月的學習後,他雖然能翻譯義大利文獻,但在學習中,他卻經常感到頭痛、疲勞、感覺過敏,而且在錄音帶播放時驚醒過來,產生幻覺、焦慮或作噩夢等等,反應類似於「睡眠剝奪」或「夢剝奪」的情況。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REM睡眠期也許是造物主賦予我們的另一個「學習階段」。狄旺等人曾經研究十八名因腦部受傷而變成「失語症」的病人,他們必須重新學習說或瞭解語文的能力,狄旺在評估他們復原的情況時,同時測量他們REM睡眠的量,結果發現「沒有改善」的病人,其REM睡眠的比例平均為十三%,而「迅速復原」的病人,平均則在二十 %以上。這似乎表示,REM睡眠(作夢期)與「消化」我們白天的東西有某種程度的關係。

  鳥類有一種特殊的「銘印作用」(imprinting),譬如小鴨需在出生後的某個關鍵時刻,看到牠母親,才會對「母親的影像」產生「銘印作用」,而表現出跟在母親屁股後面的行為(如果牠在這個關鍵時刻只看到人,那麼牠就會把人當做牠母親,而跟在人的屁股後面跑)。黑斯(E.H.Hess)對野鴨的實驗顯示,若在產生「銘印作用」的關鍵時刻,給予某些會抑制REM睡眠的藥物(如巴比妥鹽),則投藥的小鴨即表現出對母鴨產生「銘印作用」的延遲跡象,好似牠們的神經細胞「暫時無法」將母親的影像「謄錄」在腦紋裡般。

唯物夢觀與唯心夢觀的接合點

  因限於篇幅,對夢的科學觀察就舉到這裡為止。腦波儀再發達,也不能讓夢境「客觀顯影」,它仍有賴作夢者的主觀陳述。但從以上這些關於夢的周邊資料中,卻可以讓我們整理出下面這些「有意義」的訊息:

  一、較高等的動物都具有R E M睡眠,它可能代表生物腦某種特殊的「活動」,而夢是「有意識」的心靈對這些活動的局部捕捉。

  二、在生活壓力較大或心理衝突較多時,需要較多的R E M睡眠(作夢),但沒有生活壓力、也毫無心理衝突的嬰兒(甚至胎兒)卻需要更多的R E M睡眠。

  三、RE M睡眠可能跟「學習」有關。

  從第一章的「程式派」夢觀來看,胎兒的R E M睡眠型腦波,可能表示腦細胞正根據DN A的指令將來自遺傳的一些行為反應模式(程式)謄錄在腦紋上,而嬰兒的R E M睡眠期較長,可能表示他正根據白天所接收的外在訊息(一切訊息對他而言都是新的),趕寫「尚未完成」的程式。

  對成熟動物而言,R E M睡眠期可能是「修改程式」的階段。爬蟲類以下的低等動物,其行為反應模式都相當僵硬,根據與生俱來的那一套用一輩子,所以牠們沒有R E M睡眠期,也「不必作夢」。老年人較少作夢,多少也表示他們的行為反應模式已經缺少「彈性」。

  喬維的貓在夢中反覆演練獵食的行為策略,因為對貓來說,這是牠生命中相當重要的一件事,牠必須時時根據白天的經驗,對原有的程式做一些細節上的修正,或增添一些在特殊情況下適用的小指令。

  人是動物之一,在「生物性生存」的層面,也有與生俱來的一些程式;但身為萬物之靈,更重要的是他的「社會性生存」,而這方面的程式是根據後天經驗才自行設計出來的,可以說是一種較高級的「心靈程式」或「人格程式」,譬如生命觀、人際觀、愛情觀、金錢觀、政治觀等。它們比與生俱來的生物性程式更具有可塑性,也更需要隨著個人的成長、環境的變遷、經驗的累積而做適當的調整。

  當我們說夢是「人腦在修改人格程式的局部顯影」時,它跟精神分析所說夢「透露了個人成長過程中所累積的情結」,事實上只是語彙上的不同而已。在這裡,我們找到了「唯物夢觀」與「唯心夢觀」的接合點。

  唯物的「清掃派」認為,夢是「在清掃神經通道上的廢物資訊」,其實這很可能只是「修改程式」中的部分工作──嘗試「刪節」程式中多餘的、不必要的片段。而唯心的「洞識派」認為,夢「能為我們在現實生活裡所面對的難題帶來啟示」,我們可以說這是人的「意識心靈」對「修改程式」的觀察心得。

  當然,即使對唯物夢觀與唯心夢觀做了這種整合,仍無法解釋所有的夢,但它是我在引導各位進入「夜間風景區」時,所能提供的最有「意義」的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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