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0200 自序 他們是黑暗中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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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神分析原是佛洛伊德發展出來的一套醫學理論,但從草創伊始迄今,一百多年來,一直和文學有著不解之緣。這除了佛氏本人具有深厚的人文素養,經常藉分析文學作品來闡揚他的理論,而使它成為精神分析學界的一個傳統外,主要還有兩個原因:

  一是精神分析和文學都在從事探索人類心靈的工作,只是途徑不一,精神分析以分析為主,而文學則以直覺為主。但兩者實殊途而同歸,在探索人類心靈這方面,精神分析學家和文學家可以說是「黑暗中的兄弟」。

  一是精神分析是個最具哲學色彩的科學體系,雖然佛洛伊德曾深信他的理論是一種「科學」,但事實上,佛氏更像一個被環境所迫而去讀醫學院的哲學家。在面對心理異常之諸貌時,精神分析所關切的是「症狀的意義」(譬如一個歇斯底里的婦人手抖個不停,是「意欲對丈夫的冷漠施以報復」),而「意義」乃是哲學的範疇。這使得同樣關心「意義」的文學家,對精神分析此一艱澀的醫學理論自然有一份親切感。

  也正是這兩個原因,使得做為一種醫學理論的精神分析,在被醫學界逐漸驅趕到醫學領域的邊緣時,仍然是廿世紀最重要的哲學思潮以及最重要的文學批評理論之一。

  但精神分析與文學的不解之緣,含有不少誤解的成份。因為基本上,它們分屬於不同的知識陣營,一個精神分析學家對文學的瞭解,就跟一個文學家對精神分析的瞭解一樣,經常是半調子的。

  筆者因為學醫的關係,對認識精神分析理論有專業上的方便,學生時代附庸風雅,對文學亦雜亂涉獵。本書主要根據《Psychoanalysis and Literature》一書而寫成,原書共收錄十六篇文章,多為精神分析學家的論文,少數一兩篇則出自熟習精神分析理論的文評家之手。

  好友楊庸一醫師已將其中一篇〈罪惡感與罪惡來源――論卡夫卡的《審判》〉譯載於《現代文學》第四十七期。我在翻譯其他幾篇時,覺得這些「論文」似乎專門寫給「內行人」看的,直接翻譯再收錄成書當然是既方便又省事,但自問以這種面貌出現,讀者究竟能夠「接受」多少?《現代文學》第四十七期的「精神分析與文學藝術專號」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我不希望這本書出版後,讓讀者讀後覺得「精神分析就像一場惡夢」,所以在譯完主要篇章後,又從頭開始,花了半年的時間做增刪銜接的工作,結果原來的譯稿僅存其半,另一半是擷自個人所知的資料,與原有譯稿排比、穿插、銜接而成,目的是想使讀者由淺入深,由理論而及於運用,有個清楚的脈絡可尋。原書主要是佛洛伊德的觀點,但精神分析發展至今,已有許多派別,筆者亦儘量就自己所知加以介紹,讓讀者能有較寬廣的看法。

  本書在九年前已經出版,原屬「野鵝文庫」,雖然書名為《精神分析與文學》,但內容所談幾乎全屬西洋文學。今天重新排版,列入「周邊文叢」中,本應添加更多中國文學的材料,但因我近兩年來以精神分析理論分析中國古典文學的篇章,又另外出了兩本新書——《聊齋搜鬼》與《古典今看:從孔明到潘金蓮》,所以本書還是局限在西洋文學的領域裡。對精神分析和中國文學之關係有興趣的讀者,可自行購買上述二書參看。

王溢嘉 一九八九年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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