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0107 殘缺的男人

每一個詩人，都挺身於魔鬼的宴會中。

        　　　　　　　　　　　　——詩人畫家：布列克

來自破碎家庭的約翰

　創造性才華與精神疾病間的關係經常被提及，「天才與瘋子只有一線之隔」更是大家耳熟能詳的諺語，古典的精神分析學說「藝術乃是取悅自我的退行作用」，是最被接受的理論。但也有不少的實例指出，藝術才華並非由精神病產生的，而是（精神病人）抑制作用的減低，使它能更有效地表現出來而已。

　下面我們所要介紹的個案，就是一個精神異常，而在適應的過程中，表現出炫人的藝術才華的青年。他的才華是他自戀的根源，同時也是疏離周遭現實世界的工具。

　約翰是一個十五歲的高中生，因為憂鬱、不服從命令、功課不好而住進了杜莎的兒童醫學中心。

　約翰來自一個破碎的家庭，爸爸已再婚，媽媽也已第二次改嫁，他輾轉寄住於雙親目前各自的家中。約翰有一個同性戀和吸食迷幻藥的姊姊，嫁給一個有斷袖之癖的男人，姊姊和姊夫都鼓勵他追求同性戀者的生活。

　這種不穩定和病態的家庭使患者缺乏理想自我或性認同的模式，從小，約翰感情上的困擾即以過火的「愚頑」行為表現出來。雖然他的智商很高（IQ一二四），但在課業上的表现却很不平均，而且不服從命令。後來在姊姊的影響下，又吸食迷幻藥和强力膠，使自我的防衛益形脆弱，終於導致精神病前期的解體，產生被害妄想和嚴重的焦慮反應。雖然在同儕之間，他靠著他機智的談吐和顯見的藝術才華領袖群倫，但在本質上，他是憂鬱和孤獨的，他恐懼和朋輩有「親近」的關係。

女人是死神，婚姻是鎖鏈

　圖六四：女人是死神　畫中女人的臉像骷髏一般扭曲著，她手裡拿著一束花，花中有他姊姊的側面像，還有她的兩隻手（一隻黑的，一隻白的）及一個赤裸的人體。這個赤裸的人體可能就是患者本人，為他姊姊的善良（白的手）和邪惡（黑的手）所俘虜。這幅畫表示出他對女人破壞力的深沉恐懼。

　圖六五：婚姻　約翰說：「婚姻使女人無法逃離巨大的男人之樹的要求。」這幅畫中的女人再度以醜陋而扭曲的身體表現出來，女性的形體以她的右手臂和代表男人的樹糾結在一起，左手臂則化為樹枝。在藍天之下的黑色背景中，女人的臉扭曲著，身體也非常醜陋。這幅畫表示患者對婚姻的恐懼，他似乎認同於女性，但他心中的恐懼又使他無法擺脫與非人的男性形象——樹木間的鎖鏈。因為他的矛盾感情，及無法看出男人是他自我的理想模式，所以在婚姻中拒絕了「父親」這個伴侶的角色。

　圖六六：女尼　這幅畫畫的也是一個女人，像骷髏一般光禿的頭顱表示他對女人潛意識的焦慮和憤怒。在這個時期，患者聲稱他是「中世紀的一名僧侶」，畫中的女人是他遇見過的「漂亮女尼」。這種不顧現實的解釋，正表示出患者的精神異常來。

　圖六七：速度　這幅畫是患者在安非他命藥物的刺激下，在三十分鐘之內完成的。它很像一幅裝飾畫，在一些裸體的小人外，填滿了無數裝飾型的線條，這些線條且分成幾組。在圖中央畫的是一顆太陽，但也很像一個人的臉。左下角畫了一根柱子，一個穿太空裝的人正在上面攀爬。這幅畫整體看起來，很像精神分裂病人的繪畫，它顯示出安非他命這種腦皮質刺激劑使患者過度昂奮，而將他潛在的情感困擾提昇到精神病的層面來。

我是個殘缺的男人

　圖六八：殘缺的男人　這是病人拒絕討論的唯一的一幅畫，但他無法對畫中扭曲的人像下任何評論，正顯示出畫中人物就是他的自我。畫中人幾乎是漂浮在空中，但也可能是用右腿站立著，脚部就像動物的蹄一樣。畫面的背景是一片空茫，左腿像一條尾端尖細的蟲一樣，沒有脚。他用雙手覆蓋著陰部，頭上長出的東西則可視為陰莖的替代物，缺脚的左腿可以代表扭曲且被置換的陰莖象徵。右腿中段處被一條細絲切斷，下面是再續補上去的，看起来患者原先是想毁掉這條腿，後來才再修補上去的。這幅畫表示患者無法相信他能過真正男人的生活。

　圖六九：母愛　患者自己對這如畫的解釋是：「這個肥大的乳房正等待著要哺乳子宮中的胎兒。」患者在這幅畫中表露出他對母親的感情來，但很少人能看出母子在這個階段的共生關係，此象徵性的表示正代表患者心中極大的焦慮，因為他有和母親分離的渴望。這種有敵意的依賴關係一直無法獲得解決，對母親的矛盾感情就表露無遺。他一方面希望母親能餵他，一方面又怕會被母親所吞沒。

　圖七○：失敗　畫面有一股很濃厚的孤獨和憂鬱氣氛，,一個小人孤單地伏坐在舢板或一塊活動的木板上，正準備進入一條地道（像船艙又像地道）中，這是一幅自我的畫像，很能表示出患者憂鬱、無助的心境來。地道像蛇一樣蜿蜒，延伸到遠處的地平線，地平線處有一顆發出强烈黑色光芒的太陽，代表遠方充滿威嚇的父親。

　圖七一：我是什麼？　這幅畫極度扭曲的兩性人像顯示出患者自覺到他缺乏性的認同。極度誇張且充滿色情意味的生殖器是屬於男性的，但胸部和覆有蛇髮女妖型長髮的頭部則屬於女性。雙手畫得很大，而且被鎖鍊鎖住，表示患者在與人接觸上有所困難。

瞭解我的心靈之鑰

　圖七二：夜　幾株蕈立於墨綠色的原野上，一輪滿月懸在夜空中。患者自己的解释是：「我就像蕈一樣生活於黑暗中，月亮代表我渴望藉藥物來逃離這個世界的夢幻。」

　圖七三：生命與男人　這幅三尺寬四尺高的美麗彩色畫，再度表示出他在圖六五中的男人形象來，他的攻擊性幻想遭受了懲罰，結果變成一棵樹，被束縛在地面上。人像和樹均極精細，且有超現實的畫風。樹根被人的脚所取代，周圍長滿了像火焰一般橙紅色的小草，開出黑色的花朵來，背景則是藍色的。這個憂鬱的非現實世界正代表患者對男人真實生活的恐懼和排斥。在畫這幅畫時，患者顯得很煩躁不安，有兩次想將它毀掉，重新畫過，但在治療師的鼓勵下，結果還是將它完成了。

　圖七四：我的心靈之鑰　這是一幅編自畫像，也表示「心理治療師想要揭露他的思想」。位於右下角的自我影像只有一個頭，以深紅色着色，眼睛就像兩個黑洞。左上角則畫了一支綠色的大鑰匙，來平衡整個畫面，其他部份則充滿了裝飾用的粗線條。自畫像畫頭部不畫其他部份，可能表示他的憂鬱和孤獨感，也可能表示他對身體上的其他部份不確定，因為缺乏性的認同。

　圖七五：瞭解生命　患者認為畫中的兩個男人表示他的悲傷和快樂，眼睛和嘴巴畫的比一般大，正是被害妄想的典型產物，患者在這幅畫中，表現出他被害妄想的恐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