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1012 齊之以禮:讓情緒與行為顯得優雅合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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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 在浮世裡,形塑高雅的人格 2

  如果能選擇,你是要做個「粗魯無禮」的癟三,或是「彬彬有禮」的紳士?相信所有正常人都希望自己能成為彬彬有禮的紳士。這除了表示我們每個人其實都希望做個正面人物、能有正向人生外,也在告訴我們,癟三與紳士的差別就在於是否有「禮」。

  每個文化都各有其「禮」。但不管古今中外,「禮」不外下面兩大內涵:一是指行為儀式,譬如婚禮與喪禮,它們依固定的程序來進行一組儀式化的行為,目的是想讓我們適當地表達、發抒喜怒哀樂等情緒,同時強化傳統的宇宙觀、人生觀、家庭觀、道德觀。一是指行為規範,譬如餐桌禮儀、搭乘大眾運輸工具的禮節,它們也都有一些必須遵守的規定,用意在於增進人與人間的和諧,同時也使個人的行為顯得較為優雅。

「仁」是素底,「禮」則加上的五彩

  孔子非常重視「禮」,曾說:「不學禮,無以立。」(季氏)如果說「仁」代表內在的情操,那麼「禮」就是它外顯的形式。孔子曾以「繪事後素」(八佾)來形容兩者的關係:「仁」就好像先有的素底,而「禮」則是後來加上的五彩,各種儀式和行為規範就是要讓我們以適當而優雅的方式來呈現內在情操。一個人在母親死後,光在那裡捶胸頓足,用嘴巴說自己多麼悲傷是不夠也不恰當的,他必須藉幾千年智慧結晶而成的喪禮儀式來抒發他哀傷的情緒。而想做一個君子(紳士),除了「博學於文」,還要「約之以禮」(雍也),才能有優雅的言談舉止、適當的為人處世之道。

  各種看似不錯的品性,如果缺乏規範、缺乏修飾,也會顯得粗糙,甚至產生負面效果,所謂「恭而無禮則勞,慎而無禮則葸,勇而無禮則亂,直而無禮則絞。」(泰伯)若只知恭敬、謹慎、勇猛、直爽,而不以禮來指導,那就會變得煩擾徒勞、畏縮拘謹、魯莽作亂、急切責人。

孔子知禮、守禮而且護禮

  孔子是個知禮、講禮而且守禮的君子。「齊,必有明衣,布。齊必變食,居必遷坐。」(鄉黨)孔子在齋戒沐浴時,一定要有浴衣,而且是用布做的。齋戒期間,一定改變平常的飲食,居住也一定要搬移地方(不與妻子同房)。「疾,君視之,東首,加朝服,拖紳。」(鄉黨)生病時,國君來探問,他便頭朝東邊躺著,身上蓋上朝服,拖著大帶子。「升車,必正立,執綏。車中,不內顧,不疾言,不親指。」(鄉黨)上車時,一定先直立站好,然後拉著扶手帶上車。在車上,不回頭、不高聲說話、不用手指指點點。像這些齋禮、君臣之禮、搭車禮儀等,孔子不僅知之甚詳,而且身體力行。

  《論語》裡有一則記載:「孺悲欲見孔子,孔子辭以疾。將命者出戶,取瑟而歌,使之聞之。」(陽貨)孺悲要來拜見孔子,孔子卻以生病為由拒見。傳話人剛出門,他又拿出瑟邊彈邊唱,有意讓孺悲聽到。這擺明了讓孺悲吃閉門羹是故意的,而且還要讓他感到難堪!孔子為什麼要這樣做呢?《論語》沒有交代,原來是魯哀公派孺悲去向孔子請教士喪禮,照當時的禮儀,晚輩初次去見年高德劭的長輩,一定要有介紹人居間牽線溝通,但孺悲卻直接自行登門求見,而且是要請教與禮有關的事。孔子拒見而且故意讓孺悲知道,就是要告訴他「你失禮了!」孔子看似不禮貌的行徑,其實是在「護禮」。

內心的情感重於外在的形式

  一個人是否有禮、懂禮、合禮,是我們衡量他人品的重要指標,但這絕不是說越多禮就表示越有人品。孔子提醒我們,太多禮、太過遵守禮節,有時反而會被認為是諂媚、甚至虛偽,他說:「事君盡禮,人以為諂也。」(八佾)其間的拿捏全憑個人心意,孔子給我們的建議是:「禮,與其奢也,寧儉;喪,與其易也,寧戚。」(八佾)意思是禮節儀式與其奢侈,不如節儉;辦喪事時,與其治辦周備,不如內心真正哀傷。

  由此可知,孔子認為禮在形式上與其超過,不如不及;而且內心的情感又重於外在的形式。所謂「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鐘鼓云乎哉?」(陽貨)玉帛那些禮品並不代表禮,鐘鼓那些樂器也並不等於樂,而且說「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八佾)如果心中無「仁」,那再多的「禮」也只是虛偽的空殼。

禮之用,和為貴

  「禮」最受人批評的地方是繁文縟節,譬如古代的喪禮不僅繁瑣,子女還必須為父母守「三年之喪」。宰我就曾經向孔子抱怨這樣太久,不只「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壞;三年不為樂,樂必崩。」(陽貨)其他大部分的正經事也都不能做,所以主張一年就夠了。孔子雖然直指宰我「不仁」,但也只能無奈地說:「今汝安,則為之!」(陽貨)時至今日,不要說守喪一年,連一個月、甚至一個禮拜也都讓多數人感到為難。如果甚麼都要堅持古禮,那不僅跟自己過不去,更是跟大家過不去。

  其實,什麼才合乎「禮」,也要看時間和場合。《孔子家語》有則記載:子路問孔子:「魯國有位大夫,在父母周年祭時,還拿著哭喪棒。這樣做合於禮嗎?」孔子回答:「我不知道。」子路對老師居然也會「有所不知」感到詫異;其實,孔子當然知道那位大夫這樣做不合乎禮,但因為禮也規定:不可以非議你所在國家的大夫。孔子說「不知道」就是「不非議」,正表示他的「知禮守禮」。孔子的弟子有子就曾說:「禮之用,和為貴。」(學而)如果為了堅持某種禮而讓彼此傷了和氣,那就失去知禮、守禮的用意。

可以改變,但也必須有所堅持

  社會不斷在演變,「禮」勢必也會跟著演變,關鍵在於怎麼變。孔子雖然對春秋時代的「禮樂崩壞」深感痛心,但他也不是頑固的保守派,非要恢復古禮不可。從「麻冕,禮也;今也純,儉,吾從眾。拜下,禮也;今拜乎上,泰也。雖違眾,吾從下。」(子罕)這段話可知,他贊同用比較節省的黑綢帽來代替以前用麻織的禮帽此一變革;卻反對臣子面君時直接到堂上跪拜而非堂下跪拜的作法,因為這破壞了君臣間應有的分際和禮節,而這也是他對魯國大夫季孫氏僭用天子禮節以「八佾舞於庭」感到憤怒,直呼「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八佾)的原因,「君君,臣臣」的禮節是他必須堅持的原則問題。

  這跟孔子不非議那位在父母周年祭時還拿哭喪棒的魯國大夫似乎有點矛盾,但卻也可以看出孔子在意的是什麼。所謂「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學而)如果為了社會和諧,就把重要的禮節全都拋到九霄雲外,那也行不通。

重要的不是禮的表象,而是禮的精神

  時代不同了,孔子堅持的那些「禮」有很多都過時了,但就像當子貢提出想去掉每月初一告祭祖廟用的活羊時,孔子回答他:「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八佾)重要的不是禮的表象,而是禮的精神。禮的優雅就好像詩歌的優雅,它們會隨時間變化,詩歌從古代的《詩經》演變成秦漢的樂府、唐朝的詩、宋朝的詞乃至近代的白話詩、新詩,形式不一,但為了讓人覺得優雅,都必須有某些像「禮」一般的規範(譬如押韻)。

  如果你想做個彬彬紳士,希望你的行為和情緒表達都能既優雅又合理,讓別人尊重,也讓自己舒坦,那麼你對某些儀式和行為規範就必須有所堅持,也就是你必須「愛禮」且「有禮」。至於在形式上,你對傳統的禮儀想保存什麼、放棄什麼或改變什麼,那看你重視的是什麼,又想透過「禮」表達什麼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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