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思維易：推理辯證的門道與色彩 2
《繫辭上傳》說「方以類聚，物以群分。」將周遭事物作分類可說是人類的共通思維，中國古人根據八卦分類法，將觀察到的萬物依照它們的屬性分為八大類，下面是一個簡單的列表（箭頭之後表示這個類別的屬性）：
乾（
）：天、馬、首、父親、金玉→健（剛健）
坤（
）：地、牛、腹、母親、布釜→順（柔順）
震（
）：雷、龍、足、長男、竹葦→動（行動）
巽（
）：風、雞、股、長女、繩直→入（進入）
坎（
）：水、豬、耳、中男、弓輪→陷（危險）
離（
）：火、雉、目、中女、甲冑→麗（明麗）
艮（
）：山、狗、手、少男、門闕→止（停止）
兌（
）：澤、羊、口、少女、剛鹵→悅（喜悅）
理論上，所有的事物都可以而且只能被歸屬於這八類，我們所舉的雖然只是「滄海一粟」，但已可看出這個分類法的其他特色。為了便於說明和了解，我們還是以化學元素分類來作對照。先說屬性：在八卦分類裡，馬被歸為乾族，具剛健屬性；牛被歸為坤族，具柔順屬性；《說卦傳》更說良馬、老馬、瘠馬、駁馬都屬於乾族，只要是馬，就都是剛健的。這顯然是以偏概全的說法，因為我們很容易就可找到好多「柔順的馬」與「剛健的牛」。當然更不用說山、狗、手、少男、門闕為什麼會被歸為艮族，又為什麼都具有「停止」的屬性了（只能靠我們的智慧自行去領會）。反觀化學元素裡的鹵素族，成員有氟、氯、溴、碘、砹等，它們之所以被歸為同類，是因為都具有活潑的化學性質與氧化性、同樣的電子構型、化合價均為負1；沒有例外，而且也都可以用客觀實驗證明這個分類並非憑空臆測。
接下來看範疇或層次。元素分類裡的鹵素族成員氟、氯、溴、碘、砹等，雖然有氣體、液體和固體，但都只是元素，都屬於同一個層次。在氟身上發現的（化學反應）律則可以適用於氯或溴的身上，也就是其律則只適用於同一個層次。反觀八卦分類裡的乾族有天、馬、首（頭）、父親、金玉等，包括自然成分、動物、人體器官、家庭角色、人造器物等，不只範圍廣，而且還是跨層次或超層次的，更想把觀察自然現象所得到的法則，運用到人體器官或家庭角色上頭，作出超層次的預測。從現代的角度來看，這種「抱負」（或野心）似乎太大了一點。
第三，在對事物性質的觀察方面，八卦創建者根據他們的觀察，認為天上的太陽光芒四射而且運行不歇（天行健），所以具有剛健、動態的性質；反之，大地包容、承載萬物，而且靜止不動，所以具有柔順、靜態的本質。然後依此對其他事物作分類，父是天、是乾、是剛健、動態的；而母則是地、是坤、是柔順、靜態的。但現在我們知道，古人所作的只是浮面的觀察，他們的結論是錯的，事實的真相是太陽是靜止不動的，在「自強不息」運轉的反而是地（地球）。因為觀察的錯誤，由觀察所建立起來的分類性質當然也就不足採信了。
當然，並非只有古代中國人才犯這種錯誤，那是當時人類的文明條件不足所使然。提這些，絕非要嘲諷古人，而是每個人、每個文明都有過類似幼稚園的發展階段，在那個階段因為閱歷與學識有限，看人看事情看到的都只是浮面，經常以偏概全；談到未來，卻又充滿偉大的抱負。但隨著年歲、閱歷與學識的增長，想起曾經有過的那個階段和那些想法，就不禁莞爾而笑。成長，意謂著以寬容的心緬懷過去，而不是說過去「愚蠢」或「很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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