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09039 載鬼一車:前科學、類科學、偽科學、超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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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科學易:格物致知的理想與歧路 9

  既然以「科學易」為名,為了化解爭端,我們就應該先弄清楚大家所說的「科學」到底是什麼?我以為「科學」應該含有下面幾個步驟和性質:一、觀察:以客觀方法對自然現象做充分的觀察和研究。二、假設:提出一個假說或理論來闡釋觀察所得。三、驗證:以實驗和客觀方法來驗證上述假設的信度與效度。

  最重要的當然是最後的驗證,而在驗證中也顯出科學的三個特質:一、它存在一個適用範圍:譬如牛頓力學只適用於巨觀世界,不適用於微觀的量子世界。二、普遍必然性:它必須能解釋其適用範圍內的所有(或絕大多數)事實。三、反覆驗證性:不管何人何時何地進行驗證,都能得到相同(或跡近相同)結果。

  《繫辭下傳》說:「古者包(伏)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於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這段話說明八卦理論的提出是來自對自然萬物的觀察所得。我們還可以說,「觀象於天」的結果產生了占星術,「觀法於地」產生了堪輿術,「觀鳥獸之文」則產生了鳥占、獸骨卜等。而「近取諸身」,讓我們想到的是占夢、體相、八字、紫微斗數、姓名學等;「遠取諸物」則有占物術、卜筮等。我們甚至可以說,占星術讓人想到現代的天文學,堪輿術讓人想到地理學及環境生態學,而占夢術則讓人想起了精神分析的夢的解析,至於根據個人出生及身體特徵的八字學和體相術,則讓人想到遺傳學與比較解剖學。但我們可以因此說《易經》八卦及由它衍生出來的各種「學」與「術」就是古代的科學嗎?

  從以上對科學的定義可知,它們缺乏科學最重要的驗證工作,只選擇一些孤立的個案來支持其假說,還需「天賦異稟的高人」才能有效驗證,完全不符合普遍必然性與反覆驗證性這兩個要求,而且它們要做的是超層次的預測――從自然現象來闡釋人世的吉凶禍福,這些都在在表示它們並非科學。有人主張它們代表古人嘗試理解自然萬物及其演變的一種努力,所以不妨稱之為「前科學」、「潛科學」或「初階科學」、「類科學」,但因為它們的驗證方法其實都不符合科學要求,其假說與結論又和現代科學多所違逆,為了避免混淆視聽,最好還是不要使用跟科學有關的字眼。

  另有人則主張,八卦理論和前述將西方科學發現穿鑿附會於《易經》的作法,根本就是「偽科學」。偽科學有下面幾個特徵:一、充滿含混、誇大或無法驗證的斷言。二、觀點缺乏進展,常常幾百年不改變。三、拒絕專家做科學驗證,只提能支持它的某些正面事例。四、使用誤導性的科學語言或名人名言。五、依賴文化解讀。六、把批評者視為敵人,因出於邪惡動機而故意壓制其觀點。我們若以此檢驗前面關於「科學易」的論述與爭議,的確有這種味道。但這並不是說《易經》就是「偽科學」。《易經》其實是無辜的,因為成書於數千年前的它,不管來源與功能為何,從未自吹自擂自己是什麼「科學」或「開啟宇宙迷宮的金鑰匙」;是那些標榜「科學易」的人在穿鑿附會中讓《易經》淪為「偽科學」的,真正的「偽科學」不是《易經》,而是那些穿鑿附會者。

  另外,又有人主張,《易經》是「超乎科學」、「比科學更高級」的學問,不是時下的科學所能侷限的。就像「國際易學聯合會」理事郭彧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就說:「如果把易經當科學看,就把它看小了。……易經不能和科學劃上等號,易經是形而上的哲學,科學卻是形而下的。……易經對於科學,是哲學上的指導。」

  也許我們應該明白,重點不在於《易經》是不是科學、或跟科學有什麼關係,而是你絕對不能把《易經》「看小」!這已不是科學問題,而是心理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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