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經第47章
不出戶,知天下;不窺牖,見天道。其出彌遠,其知彌少。
是以聖人不行而知,不見而明,不為而成。
不出大門,就可以知道天下的事理;不望窗外,就能夠了解自然的規律。越是向外追逐,知道的東西就越少。
所以聖人不動手做卻能知曉,不親眼看見卻能明白,不刻意而為為卻能有所成就。
【弈後語】
對現代人來說,「不出戶,知天下;不窺牖,見天道」似乎不足為奇,你待在家中,只要透過電視和網路,不僅能知道天下大小事,連外太空有什麼新星誕生也都能一覽無遺。但認真說來,這些都只是被動接收、撿現成的二手資料,並非老子的原意。老子說的是一個人足不出戶,不需要實際觀察和體驗,光憑思考、推論,就可以明瞭世局的走向,甚至發現宇宙的奧秘。
這讓我想起天文學界的一則美談:一八四六年九月二十三日,德國柏林天文台的加勒台長接到一封署名勒維烈的法國來信,請他在當天晚上「將望遠鏡對準摩羯座δ星之東約5°的地方,你就會發現一顆新星。它小圓面直徑約3角秒,運動速度每天後退69角秒……。」加勒台長好奇照做,果然發現了太陽系的另一顆新行星――海王星。
一個月後,他專程到法國去拜訪勒維烈,發現對方居然只是個三十出頭的小夥子,加勒忍不住問他是用什麼祕密武器找到那顆新行星的?勒維烈說他連窗戶都沒有打開,而是在桌上靠紙和筆,運用柯卜勒定律、太陽系已知行星運行的一些數據「演算」出來的,他寫信給加勒台長,是想請他用精密的天文望遠鏡去觀察、驗證他的推算是否正確。
這真的是「不窺牖,見天道」!但我還是必須說老子把話說得太滿了。在房間裡光靠讀書、推論與想像所得到的「結論」,如果沒有經過客觀的驗證,都只是「可疑的假設」,如果信以為真,那也很可能帶來悲慘的後果。戰國時代的趙括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趙括是趙國名將趙奢的兒子,自幼熟讀各家兵書,精研兵法,與人談論用兵打戰之事,連他父親都辯不過他。但趙奢卻不以為然,認為他缺乏實戰經驗,只會「紙上談兵」,太過輕率,不足以擔大任。趙奢死後,認為趙括是「軍事天才」的趙王,竟用他取代廉頗做為抗秦大將。缺乏實際作戰經驗的趙括,在長平之戰裡,中了秦將白起的計謀,想直搗秦軍壁壘,卻反被團團包圍,結果是一敗塗地,不僅自己被亂箭射死,還落得繳械投降的四十萬大軍全遭坑殺(活埋)。
沒有人是天縱英明的,光靠想像、思考或內在修為就能「不行而知,不見而明,不為而成」。勒維烈之所以受到肯定與讚揚,並不是因為他的「閉門造車」有多精彩、多高明,而是他主動要求他的想像、思考與推論必須接受事實的驗證。只有通過驗證,我們才能說那是真的,也才能讓別人信服。
人生需要豐富的想像,更需要深沉的思考,但所有的想像與思考都必須通過事實的驗證,才能成為讓人信持的安身立命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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