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經第43章
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無有入無間，吾是以知無為之有益。不言之教，無為之益，天下希及之。﹝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吾將以為教父。﹞
天下最柔軟的東西能在天下最堅硬的東西之間自由馳騁。無形的力量能穿透沒有間隙的東西，我因此知道無為的益處。不言的教化，無為的益處，天下少有人比得上的。前人所教導的，我也用來教導人，我把它當作施教的張本。
【弈後語】
能夠在天下最堅硬的東西之間自由馳騁的東西，除了前面所說的水外，還有空氣，兩者都是柔軟的，而空氣更屬無形，看不見、摸不著。它們不僅是我們生存所必需，而且還蘊含了無比強大的力量，所謂「滴水穿石」，柔軟的水一點一滴慢慢滴，時間久了也能穿透堅硬而又沒有間隙的石頭。而由空氣快速流動所形成的風，可以是溫和的，讓人感到沁涼與舒適；但也可以是暴烈的，當狂風挾帶暴雨所形成的洪水，所到之處無堅不摧、無物不拔，那種「無有入無間」的力量就更驚人。
但老子接下來為什麼說「吾是以知無為之有益」呢？因為水與空氣並非自己鼓動起來而成為涓滴細流或洪水、微風或颶風的，它們是依循物理規律自然形成的，其力量並非刻意為之，而是來自「無為」。其實，自然界絕大多數的現象也都是來自這種「無為」，當然，像洪水與颶風並不見得能為人類帶來好處，但這也是人類的本位主義在作祟，就整個自然生態來說，它們是循環與再生的必要成份。所謂「水能覆舟，亦能載舟」，我們要如何因勢利導，善用類似的自然無為力量才是重點。
循著這個思路，接下來的「不言之教」就豁然開朗，因為自然不說話，她給我們的正是「不言之教」，我們只能透過觀察和思考，去了解各種現象的來龍去脈，找出背後的運作法則――也就是「道」，然後以自然為師，循道而行。
我們現在說一個好老師要身教重於言教，身教就是「不言之教」，學生在耳濡目染老師的人格、做學問、為人處世的作風後，受到薰陶，自覺或不自覺地仿效，這是最自然的學習與教育。而最好的老師除了「不言」，還要「無為」――不是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教，而是除了提供一些必要的方法和知識外，盡量讓學生自己去找資料、去思考、討論，自己去找答案。只有老師「無為」，才能讓學生「有為」――自己主動去學習，這樣也才能為社會培養出真正有為的棟樑之材。
我曾根據自己的經驗，創作了一篇〈老師的眼神〉，表達我對小學三、四年級導師的感念，文章的重點是：當年老師教過我什麼東西，老實說我都忘了，但我依然清晰記得的是她看我的眼神。我這個剛搬到都市而有點適應不良的鄉下小孩，就是從她望著我的眼神裡，看到了她對我的關愛與期許，看到了我的夢想、我的潛能、還有我的未來。就是這種「不言之教」――溫柔而無形的力量對我產生莫大的影響。
我們每個人還有社會，需要的豈非就是這種溫柔而無形的力量？老子的一部《道德經》言簡意賅，很多地方還說得不明不白，從某個角度來看，這可能也是一種「無為」與「不言」之教，一股溫柔而無形的力量，用意是要讓大家自己動腦筋去思考，有所啟發，並形成改變自己的力量。
發佈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