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0831 凶事尚右:打勝戰要像在辦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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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經第31章

  夫佳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矣。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悲哀泣之,戰勝以喪禮處之。

  銳利的兵器,是不祥之物,大家都厭惡,所以有道之士不使用它。君子平時以左方為貴,用兵時以右方為貴,武力是不祥之物,不是君子使用的東西,萬不得已而使用,最好也是淡然處之。戰勝了也不要當成美事,以打勝仗為美事的人,就是以殺人為樂。以殺人為樂的人, 是絕不可能得志於天下的。

  吉慶的事以左方為上,凶喪的事以右方為尚。在軍隊裡,偏將軍在左邊,上將軍在右邊,這就表示以凶喪來看待戰事。殺人眾多,要以哀悼的心情去看待;打了勝仗,就好像在辦喪事。

【弈後語】

  幾年前,我與友人到新疆昭蘇縣的中哈邊境,站在格登山上,俯瞰前方哈薩克斯坦共和國的農莊,心裡有一種淡淡的歷史哀愁。我身後有一座巨大的、立於清乾隆二十五年的「平定準噶爾勒銘格登山之碑」,當高中歷史課本裡的記載在眼前成了具體的存在後,我耳中似乎響起了當年在這附近慘烈的殺伐聲,然後是血肉亂飛、屍橫遍野的景象。

  戰爭是殘酷的,但勝利的一方似乎總是要大肆慶祝,除了論功行賞外,還要立碑、建凱旋門來誇耀、紀念自己的豐功偉業。眼前這個紀念碑只是小兒科,當今世上最有名、最宏偉的當推位於巴黎香榭麗舍大道戴高樂廣場中央的雄獅凱旋門,那是為了紀念一八○五年拿破崙率領的法國軍隊在奧斯特利茨戰役中大敗俄奧聯軍而興建的,當時法國的國威達到巔峰,法國人更因此而洋洋自得。

  但這些都是老子堅決反對、甚至痛心疾首的。因為戰爭會帶來無窮的禍患,有道之士在萬不得已時才會使用武力,即使打了勝仗,也應該淡然處之。如果大肆慶祝、誇耀,那就是在以殺人為樂。老子早已看穿這樣的人和國家絕對不可能得志太久,果不其然,拿破崙在建了凱旋門之後不到十年,就兵敗如山倒,最後在滑鐵盧之役後眾叛親離、慘遭流放,法國的國勢也跟著走下坡。

  老子特別提到「吉事尚左,凶事尚右」這樣的禮俗,而以「上將軍在右」此一安排來推論古人應該是以辦喪事的心情來看待戰爭。這種觀點不僅很有創意,而且更具警世作用。雖然說中國古代到底是「尊左」或「尊右」莫衷一是,也有地域之別,但《左傳》有言「楚人上左」,老子既是楚人,對此顯然有更深的體會。《左傳》裡就有一則跟楚莊王相關的令人動容的記載:

  有一次,楚莊王的軍隊在邲這個地方打敗強大的晉軍,獲得空前的勝利,大臣潘黨建議將陣亡晉軍的屍體堆築為「京觀」(將敵軍屍體堆在道路兩旁,蓋土夯實,形成金字塔形的土堆,相當於中國式的凱旋門),作為留給子孫的紀念物,好讓他們不忘武功。但楚莊王卻反對這樣做,他說「武」字的意思是要「止戈」――希望不再使用兵器;國家用武是為了「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眾、豐財」,現在楚晉交戰,違背人民意願,兩國子弟更暴屍野外,大傷國家元氣,有什麼值得驕傲和讓子孫懷念的呢?楚莊王還提到古代聖王用罪大惡極者的屍體築為「京觀」,是在警告邪惡,而非炫耀武功。所以下令將為國盡忠的晉軍陣亡者妥善埋葬。

  對楚莊王的這種說法和做法,老子想必心有戚戚焉。的確,打了勝戰,一將功成萬骨枯,我們應該要像辦喪事一般,哀衿而勿喜。而對那些把《道德經》說成是「兵書」的人,也許是要哀衿而勿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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