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篇 回歸自然的大道 1
人與萬物共同生存於自然環境中，以前有不少人認為，萬物與自然環境都是為了人類的需要而存在的，也因此而成為我們剝削與榨取的對象。但近年來，日益嚴重的生態汙染，特別是森林的濫墾、二氧化碳排放量的劇增等所導致的全球氣候異常、乾旱與洪水相繼肆虐，讓大家不得不重新思考人與自然、萬物的關係。
在這個時候，莊子的「天人合一」觀點正可以給我們不少啟迪。莊子是最早提出「天人合一」觀的思想家之一，他的「天人合一」觀包含了很多層面，本文先說生態層面：「天」指的是自然與自然中的萬物，而「人」則是有血有肉的人或人類；「天人合一」意指人和自然萬物是一體的，是互相影響、休戚與共的。不只如此，莊子還進一步指出：
不管人喜歡或不喜歡，天和人都是合一的。不管人認為合一或不合一，天和人也都是合一的。認為天和人是合一的就和自然同類，認為天和人是不合一的就和人同類。把天和人看作不互相對立，這就叫做真人。①
人與自然和萬物是命運共同體，你否認也沒有用，因為它是不會隨著人的意志而轉移的客觀事實，想做一個有智慧的「真人」，就不能採取和自然對立的立場；而要與自然和諧相處，就必須先體認人類與自然、萬物息息相關，有著消長生剋、不斷變化的動態關係：
陰陽相應，相消相長；四季循環，相生相殺。欲念、憎惡、離棄、靠攏，如橋梁般相連相起，…安危互相更易，禍福互相產生，緩急互相交替，聚散因以形成。②
人類常昧於這種消長生剋的動態關係，下面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一九五○年代，為了撲滅瘧疾，世界衛生組織協助印尼政府在婆羅州全島噴灑ＤＤＴ，效果相當顯著，蚊子和瘧疾的病例都減少了。但在宣稱這個計畫成功後不久，當地居民卻發現，他們住家的屋頂掉了下來。因為ＤＤＴ也殺死了吃毛毛蟲的黃蜂，大量增加的毛毛蟲啃食了用茅草做的屋頂，而使得屋頂紛紛崩塌。
居民還發現，屋子內外的老鼠也大量增加了，原來蒼蠅也被噴灑的ＤＤＴ殺死或中毒了，壁虎吃了這些蒼蠅，也紛紛中毒或死亡，而家貓又吃了這些壁虎，結果家貓因體內累積過多的毒素，也紛紛中毒和死亡。家貓數目減少，老鼠失去了天敵，遂大量繁衍增生。老鼠一增加，全島遂爆發了由老鼠帶來的鼠疫和斑疹傷寒，情況簡直比當初的瘧疾還要嚴重和危急。世界衛生組織最後不得不空投大量的家貓到婆羅州去撲殺老鼠，消滅鼠疫和斑疹傷寒，彌補當初噴灑ＤＤＴ所帶來的後果。
這正是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就像詩人佛蘭西斯‧湯普遜所說：「所有的事物，近處或遠處的，藉著不朽的力量，以隱藏的方式彼此聯繫起來。你搖撼一朵花，就一定會騷動一顆星星。」它也可以說是莊子的「天人合一」觀在生態面的現代說法：人類的任何作為都會影響到自然，而自然又反過來影響人類。想要剝削自然、征服自然，結果必然會引起自然的反撲，到頭來很可能得不償失。
當生態環境迭遭破壞，人類生存已飽受威脅的今天，莊子的這種「天人合一」觀正是我們必須具備的心態，也是我們尊重自然、愛護環境的第一步。
原文
①其好之也一，其弗好之也一。其一也一，其不一也一。其一與天為徒，其不一與人為徒。天與人不相勝也，是謂之真人。（大宗師）
②陰陽相照，相蓋相治；四時相代，相生相殺。欲惡去就，於是橋起，…安危相易，禍福相生，緩急相摩，聚散以成。（則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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