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0712 自由真諦:尋找一個籠子或一個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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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找到安適的位置 2

  我們之所以會身陷塵世的羅網,鑽進生命的樊籠,通常是因為有所期待、有所依賴。對莊子來說,要想真正「逍遙」就必須「無待」──無所期待與依賴, 在思想和行為上沒有任何拘束,生活不受任何外在條件的限制。如果可能,誰不希望這種逍遙自在,不受塵網與樊籠的束縛呢?但對多數人來說,這其實也是「不可能的任務」,因為人不可能完全無拘無束,一點束縛也沒有。莊子在勸人擺脫束縛的同時,也說了一個安於束縛的故事:

  叔山無趾對老子說:「孔子恐怕還沒有達到『至人』的境地吧?他為什麼常常來向你求教呢?他還想企求以奇異的名聲傳揚於天下,難道他不知道『至人』把名聲看作是束縛自己的枷鎖嗎?」老子說:「你為什麼不直接讓他了解生和死是一樣的,可與不可是平齊的道理,解除他的枷鎖,這樣不就可以了嗎?」叔山無趾說:「這是上天加給他的刑罰,怎麼可以解除呢?」①

  莊子不想當官、不想博取名聲,他把官位和名聲看成是束縛自己的鳥籠;但孔子卻想當官,因為他想藉此施展他的政治理念,留下名聲。當叔山無趾把孔子的選擇和追尋看成枷鎖,而露出鄙夷之意時,老子並沒有附和無趾說「我們的確比孔子高明」,而是問無趾「你為什麼不幫他解除枷鎖?」無趾想一想,只能說他沒有辦法。所謂「上天加給他的刑罰」,其實也就是「孔子自己選擇的枷鎖」,既然是他自己選擇的,那別人插什麼嘴?有什麼權力介入?這樣的問答其實也是在反映莊子的觀點:我不想受某種東西的束縛,但我也不想用我的觀點去強迫、干涉、束縛別人。

  其實,人不可能完全沒有束縛,我們的形體、壽命、感官知覺等,都有其侷限性,甚至就是這些侷限性,才使我們成其為「人」的。至於心靈與思想上的束縛,莊子也不是鼓吹我們不必有任何道德或是非觀念,而是像他一貫主張的,所謂「道德」和「是非」經常是相對的,我們應該「超越」它們,在遇到事情時,不要用你被灌輸的道德和是非標準來綑綁自己,而要依自己的天性(或良知良能)去做回應。

  我們的生命能量好比流水,如果沒有岸的束縛,那就四處氾濫,連個形體都沒了;就是因為有束縛,生命的能量才能如河水般奔流到遠方的目的地。所以,重點並非在打破所有樊籠,擺脫一切束縛,而是你想讓什麼來約束你的生命能量,而又不想讓什麼來束縛你的人生。每一個選擇都代表一種自由,但也代表一種束縛,每個人都必須做選擇,差別在於你選擇的是一個讓你處處受限的鳥籠,還是一個讓你仍能怡然自得的林子?

  荷蘭哲學家史賓諾莎說:「自由是對必然性的一種體認。」先體認到生命必然會受到各種有形、無形東西的束縛,然後認識這些束縛,並選擇和它們維持什麼樣的關係──擺脫、克服、接納或改變它們,才是「自由」的範疇。追求自由是每個人的權利,但就像美國文學家愛默森所說:「自由不是隨心所欲地生活的權利,而是去發現為了實現我們的潛能,我們應該如何生活的權利。」這樣的自由才是有意義的,也是我們所應該追求、而且能做到的逍遙自在。

①無趾語老聃曰:「孔丘之於至人,其未邪?彼何賓賓以學子為?彼且蘄以諔詭幻怪之名聞,不知至人之以是為己桎梏邪?」老聃曰:「胡不直使彼以死生為一條,以可不可為一貫者,解其桎梏,其可乎?」無趾曰:「天刑之,安可解!」(德充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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