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七 兄弟共妻
溫州樂清縣海濱,有一個村落叫三山黃渡。那裡的村民,兄弟都共娶一妻,男子家中無兄弟者,女方反而不願意將女兒嫁給他,因為擔心他一個人養不起妻子兒女。
在娶親後,兄弟各用一條手巾做記號。黃昏後,如果是哥哥先把手巾懸掛在妻子的房門口,那麼弟弟就不敢進去。反之,如果是弟弟先掛上手巾,那哥哥也不能進去,所以當地有個別名叫「手巾巒」。
成化年間,台州府新設太平縣,將該村劃歸太平縣。我在剛聽到這種風俗時,簡直難以相信,後來巡按到太平縣時,親自去查訪,果然有這回事。這大概是海島土著的習俗,從前代就遺留下來的。弘治四年,我上書朝廷,請禁止這種陋俗,如有不遵守的,就將他們遷徙到化外之地。有關單位在討論後,準備先命令當地縣令張貼公告禁止兄弟共娶,以後如有再犯者,就以姦兄弟之妻的律法治罪。皇上也答應了,於是付諸實行。(菽園雜記;明‧陸容)
故事一○八 租妻
我家鄉有租妻的習俗。承租者只要出錢若干,約定租妻的期限,期限到了,妻子又歸還原來的丈夫,而在期限內所生的子女,則歸承租者所有。但經常也有租期久,到時不願歸還的,就像貨物的典當絕賣般,也就是俗諺所說的「十典九牢」。
如今在蘇州一帶,這種風氣已絕跡,但在甬東一帶仍然流行,而以舟山群島特別風盛。凡是家貧養不起老婆的,就將妻子租給他人。如此一來,丈夫既可得到錢財來營生,而妻子也可免於飢寒凍餓。貧苦人家沒有志節,也不是談論羞恥的對象。
宋朝的陳了翁與潘良貴兩人,就是租妻而產生的同母兄弟。兩人的父親交情很好,陳父在妻子生了了翁之後,即將她借給良貴的父親,然後她才又在潘家生了良貴。後來,兩人的母親就來往於陳、潘兩家。這種事如今聽來太過脫通,沒有人願意這樣做,但宋朝的賢人卻樂於為之。(梵天廬叢錄;民初‧柴萼)
故事一○九 初夜印紅
有一位姑娘已和人訂婚,尚未出嫁。因為母親溺愛,不能教導她正道,遂和人私通。但也只瞞著母親一人,她嫂嫂則知道得一清二楚。
有一天,夫家來通報說準備迎娶。姑娘一下子心慌害怕,連忙找嫂嫂商量。嫂嫂說:「這沒有關係。我當年也是如此,到時候我自然有妙法。」到了出嫁當天,嫂嫂暗中將一個印色盒子塞給姑娘,說在洞房花燭時,將盒內的印紅塗抹在陰道內即可。姑娘就照她的囑咐收起盒子,準備到時派上用場。
她母親知道女婿肥胖高大,而自己的女兒則瘦弱纖小,唯恐她招架不住,親自隨女兒到女婿家來。當晚上床前,姑娘暗暗將印紅塗抹於陰道內,想不到抹太多了,在完事後,姑爺只覺得下體黏滯難受,也不曉得是什麼東西。待到天明,他溜到後院,解開褲子一看,不禁大驚,趕緊用小刀括洗陽具。
而丈母娘在看到新房的房門開了,就進入房中查看,只見女兒下身滿褥通紅,也跟著驚呼:「不好了,我女兒被姑爺弄得大發了!」她連忙出房尋找姑爺,找到後院,看見姑爺背著身子,不知在做何事。她趨前一看,不禁大怒說:「好一個沒良心的人!我的女兒被你弄成那個樣子,你還不解恨,還在這裡削尖兒呢!」(一見哈哈笑;明‧馮夢龍)
故事一一○ 求種
狀元周旋的父親,生了很多兒子,但家境清寒,而在某富翁家裡當塾師。富翁沒有子嗣,想叫妻子向周父求種,於是請周父來喝酒,喝到一半時,富翁假裝不勝酒力,入房睡覺,而叫妻子出來陪他。
富翁的妻子對周父說:「先生您生了很多兒子,妾身不顧羞恥,想向您借個種。」周父一聽大驚,連忙起身,但房間的門已被鎖上,不能離開,他於是以手指對空書寫:「欲借人間種,恐妨天上人」幾個字,富翁妻見狀,只好開門放他回去。
當年秋天,周旋參加鄉試,中了舉人。太守夢見他歡迎狀元返鄉,旗旖上就寫著「欲借人間種,恐妨天上人」兩句。翌年,周旋果然中了狀元,太守到周家道賀,並向周父問起所作的那個怪夢,但周父卻諱而不言。(昨非庵日纂;明‧鄭瑄)
故事一一一 婆婆的諍言
衡山有一位譚某,當過縣官,在罷職還鄉後,有一天出門收租,看到一位農婦長得非常美麗,他上前調戲,但農婦不理睬,他用強逼迫,農婦立刻走避。
農婦回家後,將經過告訴婆婆。婆婆聽了說:「像他這種富貴人家,我們想沾個邊,圖謀他家的風水餘蔭都沒辦法。現在他主動來找妳,妳有什麼吃虧?怎麼反而不答應呢?」農婦說:「怕丈夫知道了,會責怪我。」婆婆說:「我會先替妳和兒子說好,妳不必擔心。」
第二天,譚某又過來,再度出言調戲,農婦即欣然上勾,譚某大喜,兩人約好當天晚上幽會。在上床時,譚某問她:「我昨天一再對妳好言好語,妳都堅決不答應,今天為什麼忽然就肯了呢?」農婦只好將婆婆的話告訴他,譚某聽了,立刻醒悟過來,於是假稱要小便,出房後即連夜逃走。
後來譚某接連生了幾個兒子,都是顯達之士。(池上草堂筆記;清‧梁恭辰)
故事一一二 寺中求子
嘉興的精嚴寺,新造一佛殿,塑有一尊佛像。在神像的肚腹及蓮花座間有一條祕密甬道,直通和尚的禪房。寺裡的和尚托言無子婦人如果在佛殿夜宿,求佛顯靈,則能一舉得男。當婦女前來夜宿求子時,和尚會慎重其事地和婦人隨來的家人封鎖殿門,而由家人在佛殿四周守衛。但到了半夜,和尚卻從甬道潛入殿裡,詐稱是佛,而姦淫婦女。被污的婦女都羞愧不敢對人言,結果有不少人即因此而入其彀中。
有一位仕族的妻子,也來佛殿夜宿求子。半夜時,和尚即潛入欲逞其獸慾,但仕族妻抗拒不從,和尚用強摟抱,她猛力咬嚙和尚的鼻子,和尚痛得連忙走避。第二天一早,仕族妻命家人在寺中四處搜索,結果找到一個臥病在床的和尚,用棉被蓋著臉,掀開棉被一瞧,鼻頭果然被咬傷,於是將和尚縛送官府究辦。官府下令拆毀精嚴寺,將寺裡的和尚全部流放。
現在京師裡,不論武官軍民人家,若無子嗣,妻子就到寺廟裡求子,結果和僧人通姦,甚至結為義戚,公然往來,發生不少醜事。古人有一口絕說:「家無留俊僕,檻不種奇花,僧尼勿來往,方知守禮家。」其辭雖然鄙俗,但卻有深意存焉。(聞見偶錄;明‧陳槐)
故事一一二 折衷之道
郭石洲先生說,河南地方有一富翁,為官多年後,告老還鄉,已經六十多歲了,但身強體健,猶如少壯。他家中一直蓄養了三四名幼妾,但每當幼妾年滿二十歲時,就為她們準備嫁奩,讓她們出嫁,而且個個都是完璧的處女之身。娶到的人都私下稱頌他的德性,窮苦的鄉人也都樂意將女兒賣到他家當妾。
但這些少女在富翁家中時,枕衾之間的男女情事,實在也與常人無異。有人說,富翁只是擷取這些少女的紅鉛(月經)做藥餌而已;有人則說富翁已不能人道,蓄妾只是為了賞心悅目而已。傳言雖多,但真相如何卻也無人知曉。
後來,富翁家裡的老傭婦私下透露說,其實是以女身來做男淫(即富翁和幼妾行的是肛交)。富翁的一位老友悄悄向他試探虛實,富翁也不隱瞞,爽快地說:「我的血氣還相當旺盛,無法斷絕色慾。和女人交合,還可以生子,但父老子幼,留下來恐怕成為身後之累;想要找孌童作男色之行嘛,又擔心這種不光明的情事會讓子孫蒙羞,所以才想出此一折衷的辦法。」(閱微草堂筆記;清‧紀曉嵐)
故事一一四 花旋瘋
友人馮仲新說,他出外時曾寄宿在某客棧,客棧的老板娘年近六十,大白天忽然裸體從室內奔出,神色狂躁,似乎想到街上找男人。此時,有三個年輕力壯的店小二立刻抓住她,將她簇擁入內室。
馮某好奇地潛至室外窺探,發現三名店員輪番上陣,和老板娘交合。經過許久,才雲收雨歇。老板娘又穿戴整齊地走出來,安靜如常,好像什麼也沒發生般。
馮某對此甚覺詫異。後來有人告訴他說,原來這位客棧老板娘得了花旋瘋的怪病,每一發作,必須要有多名男子和她交合才能稍癒。三名年輕力壯的店員就是老板儲備來應付她的,如果沒有健男即時披掛上陣和她輪番交合,她可能會激狂地跑到大街上亂抓亂搞了。這種病症和這種醫法,都可說是天下奇聞。(蟲鳴漫錄;清‧採蘅子)
故事一一五 七歲祖
曾家是寧都的大族,族中有一位武官曾叔廉,和我頗為熟稔。他說他們曾家的先人中有一位「七歲祖」,我覺得很奇怪而追問他,他才說出下面這段故事:
本朝初年時,因為地方上鬧饑荒,曾家才從南豐遷徙到寧都來。當時曾家已頗為富有,可惜只有一個兒子,年方七歲,由一位婢女負責照顧,伴遊同睡。婢女已經十八、九歲,性慾極為旺盛,但苦無對象,於是每天撫玩這位公子的性器,還教他種種猥辭褻語,隨後,又漸漸誘導他玩男女交合的遊戲,公子在這方面似乎也慢慢開了竅。有一天,婢女將公子抱在懷中,撫玩他的陽具,陽具在撩撥下勃起,婢女遂引他與之交合,但因公子年紀尚小,精脈未通,所以並未射精。有一晚,兩人又如此這般戲耍,婢女覺得公子陽具中有一股熱氣直沖入自己小腹之中,她正稍感暢美時,公子竟然虛脫,伏死在她身上。婢女驚得大聲喊叫,主人及主母聞聲而至,婢女哭泣說公子不知何故突然暴斃(她顯然已淹滅了証據)。主人和主母悲痛欲絕,但人死不能復生,也無可奈何。
幾個月後,婢女的肚子漸漸大起來。主母覺得自己家法向來嚴格,連三尺童子都不能踏入中門一步,婢女怎麼會和人有私?她不無疑問地詰問婢女,婢女此時才哭泣地說出上述的原委。主人和主母疑信參半,等到十月瓜熟蒂落,婢女生下一個男孩,容貌酷似死去的公子,主人和主母這才相信。而婢女也因為傳了曾家的香火,就留在曾家,終身不嫁,撫養兒子成人。主人後來也未再生兒子,就靠這個孫子延續宗祀,到現在枝繁葉茂,成為寧都地方的望族。(蟲鳴漫錄;清‧採蘅子)
故事一一六 紅帽綠巾
某侍郎有一愛妾,長得既美又艷,和兩位皇族宗室有私情。因這兩位情夫都是大權在握的人,侍郎也只得裝癡作聾,像沒事般。
有一晚,侍郎在自家宴請這兩位宗室,叫愛妾出來陪酒。她周旋在這兩位大爺間,眉來眼去,倒酒勸飲,因稍微露出厚此薄彼的意思,結果兩位宗室彼此嫉妒,就在席間假借他事互相詆嘲,最後竟至大打出手,雙方都怒容滿面,有不共戴天之意;其中一人臉部還受傷,血流不已。侍郎看到這種光景,手足無措,只能瑟縮地牽著愛妾在兩人面前不住地叩頭陪罪。兩位宗室見此情景才休兵,各自悻悻離去。
侍郎生氣地責備愛妾:「妳現在將這兩個畜牲弄僵了,實在是累我不淺!妳的本事怎會變得這麼低劣呢?」
他的愛妾板著臉說:「呃!你在說什麼?你才三十歲,頭上就戴了紼紅的大官帽,看看京城裡面,像你這樣風光的有幾人?你能夠有今日,是誰的功勞?你自己可曾有什麼營謀?現在你說我本領不濟,你自己捫心自問,你們家先人有幾個女祖宗替你們男祖宗掙得這頂血滴滴的緋紅帽子來?」
侍郎不悅地說:「帽子雖紅,但帽巾卻是綠的,叫人難堪!」
愛妾一聽,狂叫道:「你在說什麼?」
侍郎一時變得侷促不安,為了降她的火氣,只得對愛妾打恭作揖說:「夫人妳不要聽錯了,我剛才是說轎子綠。」
愛妾聽了,才冷笑數聲,不再追究。侍郎走出房間,嘆氣道:「唉,她春宵一刻勝過我留學數年,從今以後,我的眼睛已無法分辨顏色了!」(梵天廬叢錄;民初‧柴萼)
故事一一七 營捕與皮匠
趙廷臣在兩越當官時,有某營捕因欠人家錢,被逼讓出妻子抵償,夫妻倆正在路邊哭別時,有一個皮匠路過,知道原因後大為不忍,叫營捕到他家,拿出平生積蓄的二十多兩銀子,全送給營捕還債,讓他們夫妻得以團眾。
營捕感念皮匠的恩德,遂準備了酒菜,並交待妻子需好好款待恩公,自己則迴避到他處。皮匠體念對方貧寒,並沒有赴約。而營捕到過了半夜才回家,卻發現妻子已被勒死床上。他懷疑是皮匠所殺,於是向官府報案。
趙廷臣覺得此案頗為蹊蹺,反覆盤問營捕,知道案發前數日,有一位遊僧曾坐在他家門前化緣,而案發當晚就失去蹤影。趙某認為遊僧涉有重嫌,當時,地方上的見德禪師德高望重,信徒雲集,趙某於是假借設齋祈福名義,廣招僧侶,而命營捕暗中偵察,果然發現那名遊僧前來,於是立刻將他逮捕訊問。遊僧招供說他當晚假冒皮匠,在進入營捕家中後,即吹熄蠟燭,和營捕的妻子上床交合。正在歡暢之際,營捕的妻子一摸他的頭,知道不對而大聲呼救,他只好連忙用腰帶將她勒斃。
趙某將遊僧送到見德禪師處,請他處置。禪師叫人在庭院裡堆積薪材,放火將遊僧活活燒死。遠近鄉民都為此稱快。(蓴鄉贅筆;清‧董閬石)
故事一一八 寡婦與醫生
某鄉有一位寡婦,和年老的婆婆相依為命,撫養年僅七八歲的孤子。寡婦頗具姿色,經常有媒人來說媒,但她卻矢志守節,不肯改嫁。
有一天,她兒子罹患痘症,病情危急,延請某位醫生來診療。醫生偷偷告訴一位鄰婦說「她兒子的病我能治好,但除非她和我交歡,否則我就不去看病。」鄰婦轉告醫生的話,婆媳聽了,都憤怒地將醫生罵了個狗血噴頭。但後來,兒子的病情惡化,眼看就要死了,婆媳兩人竊竊私議了整個晚上,最後只好流淚答應了醫生的要求。但因為治療的良機受到延誤,結果兒子還是一命嗚呼。
寡婦悔恨交加,上吊自殺。大家都以為她是痛心兒子的死亡,不疑有他。而婆婆也隱諱這件事,不敢將它說出來。(閱微草堂筆記;清‧紀曉嵐)
故事一一九 母親的情夫
有一位女子還不到二十歲就守寡,身邊只有一個三、四歲的兒子,沒有什麼親族,又家徒四壁,於是托人說媒,準備改嫁。
少婦的姿容頗為艷麗,她有一位表戚,秘密央了一位老婦來遊說,說他照禮法不能娶她,但愛慕她已至廢寢忘食的地步,如果她能向外表明說要為夫守節,而私下和他來往,那他會每月給她錢,足夠她母子生活。兩家雖在不同的巷子裡,但屋後卻僅有一牆之隔,在夜裡架梯來往,沒有人會知道云云。
少婦被他的這番言詞說動,於是兩人暗中私通,她也儼然成了某甲的情婦。鄰人都懷疑她為什麼能衣食無憂,但因看不到她出牆的跡象,也就認為她家裡可能還有一些積蓄。時日一久,某甲家中的奴婢慢慢洩露了風聲,寡婦遂將幼子送到塾堂讀書,並寄宿於塾堂。兒子長到十七八歲時,也聽到了一些蜚言蜚語,他經常流淚規勸母親,但寡婦不僅不聽,還和某甲親蜜地坐在一起,故意讓兒子看見,希望能就此封住他的嘴巴。
兒子非常憤限,於是在白天闖進某甲家中,一刀刺入某甲心窩,某甲當場斃命。然後他到官府自首,說是想向某甲借錢,某甲當面侮辱他,他被激怒才失手殺死某甲。縣官察得個中隱情,百般開導,但他就是不說實話,最後竟以故意殺人而被判死罪。知道這件事的鄉人都對他表示哀悼。(閱微草堂筆記;清‧紀曉嵐)
故事一二○ 江太守
庚子拳亂,西洋軍隊攻至正定時,正定太守是我們浙江人江某,因為事出倉促,人心驚惶,而府署裡又沒有翻譯,無法和洋人溝通。聽說洋兵在保定極盡騷擾,被淫污的婦女不少,江公於是和仕紳們商議,先找來一百多名土娼,而有小戶人家的婦女自願獻身的也可以,言明她們每和洋兵睡一覺,就由公款支付「夜合資」一千文。凡願意幹這檔事的,預先在本人的住宅前做記號。
等到洋兵進城後,果然想搜括婦女,於是預先派出浮梁子弟來引導他們,讓一般土娼及自願者來承受他們的獸慾發洩,而正定的良家婦女竟因此而保住了貞節。這就好像毒蛇噬齒,寧斷其齒,而保其身。江太守真是個明智的人啊!(梵天廬叢錄;民初‧柴萼)
發佈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