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事一二七 夢中罪業
大家都說到于謙的墳地祈夢頗為靈驗。聞太倉相公因為兒子久病不癒,而去祈夢。
他夢見于謙對他說:「你是當朝宰相,為什麼反而來請教我呢?」聞太倉回答說:「我來找您不是為了朝中之事。我自問一生清廉,做事認真,從不做虧心事,如今犬子竟然罹此重病,到底是什麼罪業呢?」于謙說:「你還記得因為你吝於給人一張名帖,而使二十七個人喪命的往事嗎?」聞太倉聽了,默然不語。
他醒來後,心中感到狐疑。原來當年有一艘載著二十七名商人的海船漂流上岸,被海防士兵誤為海盜而全部被抓走。鄉民可憐他們,請求聞太倉能出面解救,但他不答應,大家於是轉而請他能寫一張名帖,好向軍事單位關說緩頰,但他還是不允。結果全船二十七人,因不勝嚴刑拷問,後來都死了。
聞太倉愛惜名節,堅守不關說的原則,因此即使明知那二十七人是冤枉的,仍不願伸手搭救。這原是他能力做得到的善事,但他卻袖手不管,結果被神明暗中記了一筆,當做他的罪過了。(涌幢小品;明.朱國禎)
故事一二八 我知他始知
《沈氏筆談》裡有一則記載說:山陽有一位女巫非常靈驗,她伯父想試試看,先數了圍棋的黑子和白子各若干枚握在手中,要她猜。結果她每猜必中,完全符合。但如果隨便抓一把圍棋子,自己不先數數看有幾枚,她就猜不中。
又元人小說裡也有一則記載:江州有一位卜者,問無不驗。有一個某甲將一把銀子放在盒子裡,問他盒子裡有多少錢?結果卜者猜不出來。某甲說:「這是一種勘人術。只有我知道的,他才會知道。盒子裡的錢不知道自己是多少,他又怎麼能知道是多少呢?」這兩個故事非常類似,足以破巫術之妄。(聽雨紀談;明.都穆)
故事一二九 麻姑降筆
有一位狂生不信扶乩,某日到友人家,見眾多士子正聚首一堂,開壇請仙。大家都一臉虔誠嚴肅,像面對嚴師,又如臨大祀,沒有人敢出聲。狂生大笑說:「清平世界,竟敢以妖言惑眾,我非拆穿它不可!」他的友人聽了,說:「不要亂說話,真仙已降臨在此,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先寫個字密封起來,然後請問祂。祂都能直言無隱,這豈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狂生說:「果真如此,我倒想試試看!但你們請的是什麼神仙?」友人說:「是麻姑。」狂生聽了,又一陣大笑,然後到密室裡寫個字,封在紙袋裡,出來丟到神壇說:「請判讀吧!」但扶乩卻文風不動,狂生見狀,說:「祂已經技窮了!」
話一說完,乩筆忽然大動,書曰:「調寄《耍孩兒》:『立似沙彌合掌,坐如蓮瓣微開;無知小子休弄乖,是你出身所在。』」狂生一看,不禁大驚失色,奪門而出。眾人打開紙袋,發現他寫的是一個「屄」字。(客窗閒話;清.吳熾昌)
故事一三○ 昔年隱事
楊樗園、朱斐園、毛靜山、吳翼堂等人,都是癸卯年的選拔,他們一起在京師做扶鸞之戲。降乩者忽然自稱是葉沃若。大家一聽,都大驚失色,原來葉某乃是他們的明經同年,於是連忙問:「你的身體一向健康,也沒聽說你病逝的消息,你怎麼會到這裡來?」降乩者又說:「我是在今年秋天的某日死於涇縣。」
大家都疑信參半,不知該如何是好。乩童遂說:「你們不必懷疑,還記得某年除夕,我們在寧國學署西園的老梅樹下討論過某某事嗎?」原來他們當年確實在寧國學署一起議論文章。大家心想乩童絕不可能知道這種隱事,於是至此才不得不由驚訝轉為相信。
過了幾天,大家為葉沃若立個神位,準備了祭文,正在痛哭祭弔時,忽然聽到扣門聲,竟是葉沃若自己走了進來。大家都以為見了鬼,驚聲問道:「你何必對我們如此相逼?」葉沃若不明所以,只得說:「我也想和各位到京師來,我剛剛才到,特地送一些信物來給各位!」說著,就探手入懷,拿出他人轉交的信物。
大家到此時才鬆了一口氣,相視大笑,並對葉沃若說明經過。葉沃若後來在辛未會試中得捷,但不及放榜,他就死了。(茶餘客話;清.阮葵生)
故事一三一 蘇小小降乩
有人在西湖扶乩,乩仙下壇作了一首詩:「舊埋香處草離離,只有西陵夜月知。詞客情多來弔古,幽魂腸斷看題詩。滄桑幾劫潮仍綠,雲雨千年夢尚疑,誰信靈山散花女,如今佛火對琉璃。」大家從詩的內容知道降乩的原來是南北朝的名妓蘇小小。
坐中有一位客人問說:「仙姬妳是南齊人,怎麼也會做七言律詩呢?」扶乩又下筆判說:「一個人的閱歷,在陰間和陽間原是一樣的,只要性靈不滅,就能與世推移。譬如孔子只識得大篆,但我們卻用隸書的祝文向他祈禱;而釋迦不懂華語,信眾卻以駢體的中文來歌頌祂。雖然是千年以前的古人,但只要他的性識猶在,就能了解我們今天說的話,通曉我們今天流行的文體。」(閱微草堂筆記;清.紀曉嵐)
故事一三二 意念傳遞
趙雲松在京師時,請同鄉的王殿邦孝廉扶乩請仙。王某素來就專誠奉祀某仙,因此請神時,不須畫符,只要焚香默祝,仙人即會降乩,而且下筆如飛,又都文義粲然。趙雲松有時會和乩仙吟詩唱和,奇怪的是他意念中剛想到某個字,而乩仙就寫出那個字,每個字都比趙某的意念要早半刻。
後來,趙雲松到雲南果毅公阿將軍的幕府任職。阿將軍的公子豐昇赫據說也能扶乩請仙,有一晚,阿將軍邀他一起觀賞。只見乩筆一再擺動,但卻無法成字,趙雲松見狀,知道豐昇赫並非個中能手。自己一時興起,遂想來個暗中傳遞,他的意念方思及某個字,才隱約浮至喉間,乩筆即動,將他所想的那個字寫在沙盤上。而如果故意中止意念,不再構思,則乩筆就又寫不出字來。(子不語;清.袁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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