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0313 與冤魂共舞:包青天情結的剖析(故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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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四六 蕭氏園女鬼

  謝在杭先生,福建長樂縣人,年輕時曾在蕭氏園邸攻讀。蕭氏園邸因平日紛傳怪異之事而無人敢住,但謝在杭不信世間有鬼,於是樂得一個人清靜住在園裡。

  有一晚,他正在燈下苦讀,眼前忽然出現一個女子,哭泣著對他跪拜。他厲聲喝斥,只聽那女子說:「我蒙冤已久,今天來不是想作祟於你,而是想請你替我伸冤。奴家是湖州德清人,幾年前同父親到此地作客,同行中有一位某甲,原是我的表親,但因覬覦我父親的錢財,竟將我父親謀害,又怕我去報官,而將我也一併殺死。你以後一定會到湖州當官,希望你屆時能逮捕某甲,將他治罪,並讓我的家人知道我們父女的死所,否則,我們父女真是死不瞑目啊!」

  謝在杭爽快地答應她,但也告誡她不可再出來作祟。此後,蕭氏園邸也就不再出現怪異之事。當年,謝某考取舉人,果然被派到湖州擔任負責刑獄的推官,到任後,他就發出公文,將某甲逮捕到案,在一次審訊後,某甲就認了罪,於是將某甲判處死刑。當地父老都以為謝在杭斷案有如神明。(池北偶談;清.王士禎)

故事四七 愬冤鬼

  衡水縣有一位婦人和地方的豪強某甲私通而謀殺親夫,死者的姪兒向官府控告,某甲用金錢賄賂驗屍的忤作,驗屍結果說屍身並無傷痕,於是某甲反告死者姪兒誣告,姪兒不服,上訴於巡按,巡按派某縣縣令鄧公來覆審。鄧公到衡水縣後,反覆驗屍,但也找不到他殺的證據。

  當晚,鄧公就住在官家館舍裡,披閱案子的卷宗,詳加思索推敲。不覺已到三更時分,隨從們都已紛紛就寢,鄧公發現桌上的燭光忽然變得黯淡,而且一陣陰風吹來,牆壁角落出現一個人影,乍隱乍現,然後就跪在桌案下,發出低微的啜泣聲,好像在傾訴什麼。鄧公心裡一驚,凝神細看,但覺那人容貌酷似白天所驗的屍體,而且右邊耳朵垂下一條像白練的東西。鄧公忽然有所領悟,大聲說:「你可以走了,我一定會替你雪冤!」話一說完,那冤鬼就向鄧公嗑頭拜謝,然後消失無蹤,而桌上的燭光又大放光明。

  第二天一早,鄧公就下公文找來衡水縣縣令和忤作,又到停屍間驗屍。衡水縣令笑說:「聽人家說鄧公是個書呆子,此話果然不假。他做官十年,但家裡卻無半點積蓄,其才幹如何,可想而知!像這種公案豈是拙鈍的官員辦得來的!」雖然滿口嘲諷,但也只得勉強作陪前往。

  到了停屍間,鄧公命人檢查屍體的右耳孔。忤作一聽,當場大驚失色,結果,從屍體的右耳裡取出沾水的棉絮,重達半斤。鄧公遂對衡水縣令說:「這正是姦夫淫婦得逞的手法。」於是將婦人和某甲綁赴公堂,嚴刑審問,兩人終於俯首認罪。(池上草堂筆記;清.梁恭辰)

故事四八 冤鬼戲台告狀

  乾隆年間,廣東三水縣縣城裡,搭台演戲,演的是包公審烏盆。某淨角扮演包公高坐戲台上,忽然看到一個披頭散髮、身上帶傷的人跪在他身前,似在向他訴冤。淨角大驚而起,連忙奔入後台,台下看戲的觀眾見狀,也都嘩然稱怪。

  怪事傳到縣令那裡,縣令派人來查問,淨角將他所見具實稟報。於是縣令傳喚淨角,要他照樣穿包公的官服上台演戲,如果再有所見,可將冤鬼引到縣衙來。淨角照縣令指示去做,那冤鬼果然又出現,淨角遂對他說:「我是假包公,不如帶你到縣衙請真縣令替你伸冤。」冤鬼點頭答應,於是淨角起身帶路。

  縣令早已聞訊升堂,但只見淨角進來。縣令問:「冤鬼何在?」淨角答稱:「在階下。」但縣令一再大聲傳喚,卻了無聲息,也毫無所見。縣令不禁惱怒,正準備指責淨角愚弄時,淨角看到冤鬼又站起來往外走,而且用手勢招他。他連忙將所見稟報縣令,於是縣令派兩名差役同淨角在後跟隨,看冤鬼在何處消失,即在該處做記號回報。

  三人隨冤鬼走了幾里路,看到他沒入縣中富室王監生母親的墳墓中,淨角和差役用竹枝插地做個記號,就回去稟報縣令。

  第二天,縣令坐轎到現場察看,並傳喚王監生前來,嚴加審訊,但王監生莫名所以,什麼也不招認。最後為了表示自己清白,他請縣令不妨開墓查察。縣令於是派人挖墓,挖不到兩三尺,就發現一具屍體,顏色如生。

  縣令再度嚴詞審問王監生此屍何來?王監生喊冤說:「家母入土時,有數百名送葬親友來觀禮,當時並沒有這具屍體,即使有,也無法盡掩眾人之口。而且此屍若有冤,為什麼這麼多年來都不吭聲,直到今天才找這個淨角伸冤呢?」

  縣令覺得他說的有理,又問:「令堂下葬時,你是看到封土完畢才回家的嗎?」王監生說:「我看到母親棺木入土後就回家,此後的事情都交給土木工人去做。」縣令於是笑說:「兇手找到了,快傳喚當年的土木工人過來!」

  眾土木工人入堂後,縣令見他們個個容貌凶惡,遂大聲怒喝:「你們殺人的勾當已經敗露,還不從實招來!」眾人聽了大驚,連忙叩頭說:「當年造墳,王監生回家後,我們在茅蓬下休息,有一個背著行囊的旅客路過來討火,一位兄弟認為他行囊裡裝的是銀子,大夥兒商量不如來個謀財害命,於是拿起鐵鋤敲碎那人的腦袋,將屍體放在王母的棺木上,加上覆蓋,連夜趕工,將墳墓修好。王監生還因為我們速度快,高興地重賞我們。這件事不可能有人知道啊!」

  縣令於是將一夥土木工人繩之以法。相傳眾土木工人在埋屍時,曾自誇說:「這檔事難以明白,如果要伸冤,除非是包公再世!」想必是冤鬼聽到這句話,所以在淨角扮演包公時,就出來訴冤。(子不語;清.袁枚)

故事四九 老龍船戶

  朱徽蔭先生在當廣東總督時,有不少來往的商人和旅客來告無頭冤狀。經常是從他鄉來的外地人突然失蹤,但卻死不見屍;甚至有數人一起出遊,卻一去不回,毫無音信的。案子堆積如山,但都不知從何查起。剛開始時,地方官吏還會發公文去查緝;到了後來,投訴的人有增無已,索性將狀子擱置,不聞不問。

  朱某剛到任時,稽查舊案,發現懷疑失蹤者已死的狀子,不下數百件;而外地隻身來此,連失蹤都無人替他訴官的,更不知有多少。他在披閱之後,既驚訝又不忍於心,廢寢忘食地苦思對策,也四處向人請教,但都沒有什麼方法。於是他誠心齋戒沐浴,寫了一封公文呈報城隍爺;回到官署,吃齋獨睡,恍惚之間,看到一名官吏手持官笏進來,朱某問他是何官?對方答說是「城隍劉某」;又問他想說什麼?對方說:「鬢邊白雪,天際生雲,水中橫木,壁上安門。」說完就告退。

  朱某醒來,無法瞭解那段隱謎是何意,終夜苦思,最後忽然領悟說:「鬢邊白雪,是『老』字;天際生雲,是『龍」字;『水中橫木』,是『船」字;而壁上安門,則是『戶」字。合而觀之,兇手就是『老龍船戶』!」

  原來廣東省東北部的「小嶺」,又名「藍關」,是老龍津這條河的發源地,河流可以直通南海。嶺外的巨商大賈,通常都從這裡進入廣東。於是朱某立刻派出武官,密授機宜,到老龍津去緝拿船夫,陸續抓到了五十多名船夫,不必上刑就都招認了。原來這些強梁以駕船為幌子,在騙客人到船上後,不是在茶裡放迷藥,就是在艙中燒悶香,等到客人昏迷不醒後,再剖開他們的肚子,裝進石頭,將屍體沉入江中,可說慘絕人寰。在眾死者的冤情獲得昭雪後,大家都很高興,而對朱某的感戴與歌頌也就不絕於耳。(聊齋誌異;清.蒲松齡)

故事五○ 假鬼訴冤

  總督唐執玉曾覆審一件殺人案,業已定案。某夜,他正秉燭獨坐,忽然聽到外面隱約有哭泣聲,而且聲音越來越近,唐某命小婢出去看看。不久,聽到小婢驚叫倒地的聲音,他連忙打開窗簾往外瞧,赫然看到一個滿身浴血的鬼,正跪在台階下。

  唐某厲聲喝斥:「何方鬼物?」那個鬼連忙叩頭說:「殺我的人其實是某某,但縣官卻誤判成某人,我的冤仇不雪,死不瞑目!」唐某一聽,會意地說:「我知道啦!」鬼聽他這樣說,才悄然離去。

  第二天,唐某即親自登堂,重審該件殺人案。他傳訊相關人士,發現眾人所供死者生前所穿衣履,跟昨夜所看到的鬼一模一樣,於是信念更加堅定,竟照鬼的陳情,改判兇手為某某。縣官不服,一再申辯,但唐某卻表現出「南山可移,此案不動」的決心,不為所動。

  唐某的一位幕僚對此深感不解,心想一定有什麼特殊原因,才使他如此信心十足,於是私下向唐某試探,唐某才說出是「陰魂顯靈,請求代為伸冤」的原委。幕僚聽了,當下並沒有說什麼。隔夜,這位幕僚又專程到府內求見唐某,他問:「那個鬼是從哪裡來的?」唐某說:「我看到他時,他已跪在台階下。」又問:「那他又從那裡離開?」唐某說:「忽然翻牆離去。」幕僚於是說:「鬼雖有形體,但並沒有真正的實質。他要離開應該是倏忽消失,而不應翻牆離去。」

  於是幕僚和唐某到鬼離去的地方查看,雖然屋瓦並沒有破裂,但因那天剛下過雨,數進屋子的瓦上都還殘留有人踩過的泥痕,直通到外牆下,幕僚於是指著這些泥跡對唐某說:「這一定是囚犯買通飛賊裝鬼使詐的。」

  唐某低頭沉思,終於恍然大悟。於是仍照原告縣官的判決,而且諱言其事,也不再追究到底是誰在裝鬼。(閱微草堂筆記;清.紀曉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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