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0929 醫者感悟 偶而去治癒,經常去減輕,總是去安慰

瀏覽次數: 352

  我年輕時候讀到一句名言:to cure sometimes;to relieve often;to comfort always. 翻譯成中文是「偶而去治癒;經常去減輕;總是去安慰。」覺得它說得很有道理,一讀就銘印在心,難以忘懷。

  後來才知道,它是二十世紀初年,長眠於紐約東北方撒拉纳克湖畔的特鲁多醫師的墓誌銘(另有一說,這句話是刻在為紀念他的克魯多研究所圖書館的牆壁上)。我覺得它不只是一個醫者的行醫感悟而已,更是一個智者給我們的人生箴言。

  特魯多出身醫師世家,他在就讀哥倫比亞大學醫學院時,就不幸罹患了肺結核。當時,肺結核無藥可醫,可以說近乎絕症。在師友的建議下,他來到人烟稀少的撒拉纳克湖畔靜養,或者說等待死亡。但清新的空氣與悠閒的鄉村生活讓他重獲生機,而得以回到城市完成醫學的學業,但他在城市裡行醫不久,就又舊疾復發,而不得不再回到撒拉纳克湖畔療養。

  一八七六年,特魯多舉家遷居到撒拉纳克湖區,除了自我療養外,並在這裡行醫。一八八二年,他得知德國醫師霍爾曼在山中設立療養院,以清新空氣治癒肺結核病人,此一事蹟加上他自身的經歷,讓他深受啟發。於是在朋友的資助下,一八八四年,他在撒拉納克湖畔創建了美國第一家治療肺結核的療養院,開始收容、治療肺結核病人,同時進行跟肺結核相關的研究。

  他在這裡幫助過無數病人,其中最有名的應該是寫過《金銀島》與《化身博士》等知名小說的英國作家史蒂文生。後來他更成立美國的第一個肺結核研究所,也是第一個在美國析離出結核菌的醫師。一九一五年,六十七歲的特鲁多最終也死於结核病,但已經比當時醫學所預期的要活得久。

  「偶而去治癒;經常去減輕;總是去安慰。」不管這句名言是刻在特魯多的墓碑上或是研究所圖書館的牆壁上,可以說是他多年診治肺結核病人的經驗總結,更是他長年陪伴肺結核病人所發出的肺腑之言。

  特魯多還曾說:「醫學應該關注的是在病痛中掙扎、最需要精神關懷和治療的人,醫療技術自身的功能是有限的,它有賴在和病人溝通中所表現的人文關懷去彌補。」兩相對照,更顯出他是一個充滿人道主義精神的醫者。

  在他那個時代,肺結核病人能獲得痊癒的機會不多,醫師所能做的通常只是以各種方法去減輕病人肉體上的痛苦,但最重要也最彌足珍貴的則是不要忘了永遠提供病人精神上的安慰與生存的希望。因為特魯多自己也罹患肺結核,也在和這種疾病戰鬥,他這段話聽在同病相憐的病人耳裡,就顯得特別溫暖與真切。

  病人無不希望醫師能徹底治癒自己的疾病,完全恢復健康,但這只是「偶而」發生的事,一個醫師更應該了解到這點。有人說「治病的是上帝,收錢的是醫師」,它也許說得太過分,但每個醫師都應該認清自己的角色,減輕病人肉體上的痛苦才是他「經常」可以做或在做的工作。而最重要或者說最基本的是,他隨時隨地「總是」可以、應該提供病人精神上的安慰與生存的希望。

  「偶而」、「經常」與「總是」可以說是特魯多從自身經驗裡所體悟出來的醫師的三種境界或三種職責,它是超越時空的,因為每個時代都有讓群醫束手的頑疾,而死亡的悲痛更是永遠存在。

  除了疾病,人生還有種種悲痛與苦難。在人生的悲痛與苦難之前,我們每個人都是「病人」,也都是自己和別人的「醫師」,從這個角度來看,「偶而去治癒;經常去減輕;總是去安慰。」就顯得特別有意義。

  「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對於別人的悲痛與苦難,特別是親人、朋友、同事、鄰居等熟識者的悲痛與苦難,我們當然會感到不忍,但真正能讓他們完全「脫離苦海」的作法其實很少,甚至根本沒有;我們所能做的通常只是減輕他們的負擔,譬如幫忙處理他們必須處理但當下卻沒有心情去處理的事務,這樣多少能減輕他們的悲痛。而安慰他們,則是隨時都可以做的事,不只是言詞上的慰藉,其他像攜手、摟抱、單純的陪伴、甚至一個眼神、表情等,都能讓他們感受到我們的關心。

  而在面對自己的悲痛與苦難,在當自己的「醫師」時,最能夠療癒悲痛、減輕苦難、帶來安慰的還是自己。很多悲痛與苦難是無法挽回、難以改變的,但我們總是能改變我們的觀念,改變我們對那些悲痛與苦難的看法,這樣才能帶來精神上的撫慰,讓我們減輕痛苦,從而走出悲痛與苦難,在自我療癒中展開新的人生。

  所以,不管是對別人或自己的悲痛與苦難,「偶而去治癒;經常去減輕;總是去安慰。」都是一帖充滿智慧的處方。

分享:

已發佈

分類:

,

標籤:

留言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