輯三 愛情的詠歎調 14
男人也會嫉妒、吃醋,而且吃起醋來,比女人更「狂熱」、更「不可理喻」。
一代英豪拿破崙在戰場上叱吒風雲,所向披靡,但在情場上卻飽受嫉妒之苦。出門遠征時,他總是擔心自己在家裡的妻子約瑟芬會愛上別人。我們從下面這封他寫給約瑟芬的信裡,就可見其端倪:
「我又再嫉妒了!天哪,我不知道我算什麼,我所知道的是:沒有妳,就不再有幸福,不再有生命——完全沒有生命。妳瞭解嗎?要是妳心中懷有絲毫不忠於我的情愫,要是有任何不讓我知道的男人,我的生命就會受到沾污、毒化。」
從社會生物學的觀點來看,男人因為無法「百分之百」確認愛人或妻子所生的子女必然含有自己的基因,所以會特別防範愛人或妻子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別的男人「染指」,而動不動就妒火中燒,要愛人「離別的男人遠一點」。但這似乎只說明了男人容易嫉妒的「生物學」原因。
拿破崙雖然嚴防約瑟芬感情走私,自己卻喜歡捻三弄四。有一次他將女伶喬吉娜召入聖克勞宮,兩人一夜情話綿綿。清晨五點,拿破崙為喬吉娜披上披肩,蒙上面紗,將她擁入懷中,吻她的前額。「啊!您吻在薩比哈王子送我的面紗上了。」喬吉娜撒嬌地說。
拿破崙一時妒火中燒,立刻扯下她的面紗和披肩,將面紗撕成碎片,披肩踏在腳下。意猶未盡,又將她胸前的一條紅玉項鍊扭斷,拋到一邊;手指上的一枚指環拉出,踩在腳底下。像隻憤怒的猩猩說:「親愛的喬吉娜,除了我給妳的東西,什麼也不要。現在,不必對我生氣,否則會傷了妳的感情。」這顯然不是社會生物學家所說「基因可信度」的問題,而是「佔有欲」在肆虐,權力慾望越大的人,就越會有這種毛病和痛苦。
專研人類深層心理的佛洛伊德,也是一個醋勁很大的男人,他在寫給未婚妻瑪莎的一封情書裡,曾做如下痛苦的表白:
「訂婚才一個星期,你就責備她不貞,又因嫉妒而使她痛苦。……像妳這樣的女子既然喜歡我,我怎麼還會怕一個梅耶或一群梅耶呢……這只是在彰顯我的笨拙,自尋煩惱……我對於梅耶的惡感,是因為我不信任自己,而不是對妳的不信任。」
梅耶是瑪莎的表哥,在認識佛洛伊德之前,他是她最鍾意的男人。梅耶會作曲,也有一副好歌喉,瑪莎很欣賞梅耶所作的某些歌曲,特別喜歡他為她獻唱這些歌曲。佛洛伊德當然是在自尋煩惱。不過不愧是「深層」心理學家,他倒是說對了一件事:熱病般的嫉妒,表面上看來是因為「不信任對方」,但其實是來自「不信任自己」——不信任自己具有能強烈而持續吸引對方的魅力或特質。因為先不信任自己,然後轉而不信任對方。結果,每個出沒在愛人身邊的異性,都成了潛在的情敵。
有些男人的嫉妒則似乎具有「自虐」的傾向。譬如小說家繆塞在愛上喬治桑時,明明知道她結過婚,而且花名在外,有不少前任男友,但他卻不斷地詢問她過去的生活,以及和情人們來往的「諸般細節」,然後再自己被嫉妒之火所煎熬。
也許,每個愛嫉妒的男人,都應該像羅蘭‧巴特,做出如下的反省:「身為一個愛嫉妒的人,我忍受了四種痛苦:因為我愛嫉妒,因為我因此而責怪自己,因為我擔心我的嫉妒會傷害對方,又因為我自甘處於陳腐平庸的狀態中;我因受人冷落而痛苦,因咄咄逼人而痛苦,因瘋狂而痛苦,又因太過平庸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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