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那炫麗如彩虹的青春歲月裡,我們曾經一起攜手涉過危疑之水,穿越蒼茫之野,夢想去追求不可能被追求的知識,去承受無法被承受的悲歡。
兩名曼妙女子突然蒞臨學生活動中心的社團辦公室,讓T君心慌意亂的趣事,經S君加油添醋的描述,引起哄堂大笑。
T君舉起酒杯,一臉無辜地說:「來,喝酒!喝酒!」
在座十來位都是大學時代的的老友。今夜,因為老張自美返台,而使我們重新聚首。二三十年前,我們分屬台大大學新聞、大學論壇、台大法言幾個刊物性社團,喜歡舞文弄墨,也經常在學生活動中心走動。S君的描述讓我想起昔日的一些美好時光。
雖然我們來自不同學院,現在從事的工作也南轅北轍,但畢業至今,每年至少都會有兩三次聚會,從吵雜哄亂的路邊攤吃到金碧輝煌的俱樂部,從唇紅齒白吃到兩鬢斑白,不變的是我們的情誼和話題。
很多話題是我們學生時代就不斷談論的,在反覆談論中,我們彷彿是在重溫舊夢,一個口頭禪、一個手勢,都會讓相關的往事浮現眼前。
啊!在那炫麗如彩虹的青春歲月裡,我們曾經閉門苦讀,振筆疾書、東奔西走,一起攜手涉過危疑之水,穿越蒼茫之野,夢想去追求不可能被追求的知識,去承受無法被承受的悲歡,去熱愛不可能被熱愛的事物,去擊退難以被擊退的敵人,去伸張無法被伸張的正義。
就是這樣的夢想將我們緊密聯繫在一起,一如當時我們喜歡的存在主義哲學家卡繆所說:「不要走在我前面,我不會追隨;不要走在我後面,我不會領導;請走在我旁邊,做我的朋友」,我們是在黑暗與光明中同行的朋友,我們珍惜我們共同的夢想,仁慈對待彼此的墮落。
雖然現在大家已各奔前程,但每當我回到台大校總區或老友重新聚首,總是會讓我想起我們共同有過的記憶,我們那飄盪在大王椰下和杜鵑花叢裡的夢,心中感到無限溫暖。如果沒有這些朋友、這些夢和這些經歷,那我的大學生活將只剩下平庸的俗氣和蒼白的頹廢。
「你看起來一點也沒變,只是胖了些。」在談了一些時局後,老張忽然對S君說,然後開始對我們這群多年未見的朋友品頭論足起來:「你頭髮白了,但眼神還是像以前一樣銳利、邪惡」,「還有你,誤闖商場的小羔羊,你的臉上依然是一臉無辜啊!」
其實,每一個人的外形都已有了不少變化,但在彼此的眼中,我們似乎又沒有太大變化。朋友啊朋友,在我眼中,你們永不衰老,依然像我們初逢乍識,彼此端詳凝視時,那樣清純華美。
在迢迢的人生路上,我慢慢發現,這些朋友可能是和我有最多共識的人。所謂「共識」並不只是有很多相同的見解而已,更表示我們其實是相類似的「意識體」。在那靈魂渴求價值與意義、自我尋找認同與歸屬的青春年代,這些與我在校園裡相識相知的友人,就像一面心靈的明鏡,無誤地反映出我的心思,讓我從他們身上看到自己的靈魂樣貌。
在杯晃交錯、高談闊論中,今夜的聚會彷彿又讓我們回到二三十年前,在業已消逝的「我們的咖啡屋」中的情景。有歌聲在我耳際迴旋,它像一首老歌,一首內心無言的歌,在友人的歡唱聲中,我找回了隨著生命之河漂流而去的,我們的青春,我們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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