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著一葉扁舟，在自己幽靜的心湖中飄盪。
湖面的月光閃爍，清風徐來，我摘下白日慣戴的面具，搖一瓢弱水，
清洗我難見天日的素顏。
沖鼠六十二歲煞北之日
「現在攤牌吧，你到底是統派還是獨派？不能騎牆！」K逼問T。T有點窘，訕訕地，不知如何回應。
《笑林廣記》有一則《偷弟媳》：一官到任，眾里老爹見。官下令曰：「凡偷媳婦者，站過西邊；不偷者，站在東邊。」內有一老人，慌忙走過西首，乎又過東來，官問曰：「這是何說？」老人跪告曰：「未曾蒙老爺吩咐，不知偷弟媳婦的該立在何處？」
假設偷媳婦者代表統派，不偷者代表獨派，在涇渭之間，還有偷弟媳婦、偷表姪女、偷三舅媽的四姨婆等等流派。何必盛氣凌人地逼問人家心裡偷偷有過的想法？
自我懷疑：懷疑自己主張這個堅持那個的正當性。
坐過多次牢，最後當上捷克總統的哈維爾說，不管是身為一個劇作家、一個異議份子、乃至今日成為捷克總統，他對自己在塵世秩序中所佔位置的正當性，都有著永恆的懷疑。他從不認為有什麼事是他個人的、唯一的、不可剝奪的使命。也不認為自己的政治主張是什麼 唯一的、高貴的真理。
事實上，他坦承自己是個「神經質的懦夫」，在監獄的長廊每次聽到獄卒大聲叫喚他的名字時，他都會感到驚慌。但如果必要，他還是願意隨時回到監獄。
他因懷疑自己，眾人遂不懷疑他。
我們的政治人物，對自己無所懷疑，「顛沛必於是，造次必於是」，真是令人懷疑與心寒啊！
宜出行．.入宅之日
中元普度。準備牲果，先拜好兄弟，再拜祖先。一家大小三代六人，列隊於供桌前，焚香祝禱。我隨年邁父母口中唸唸有辭，祈求闔家平安、萬事順遂，能夠發財則更好。
今天又在清人薛福成的《庸盦筆記》裡找到一則有趣的故事：一個會凌空飛行的小孩據於城樓，手上揮舞著一樣東西，躲避雷擊。後來被獵人射下，小孩變成一隻巨蠍，而他手上拿的東西則是婦人的月經布。我們很容易認為蠍精揮舞月經布是在辟邪，但除了辟邪外，也可能是這隻蠍子吃多了月經布上的月經才成精的。
明人沈德符在《萬曆野穫篇》裡就說，北京的婦人隨意丟棄月經布，狐狸吃多了布上的月經，就變成了狐狸精。這是中國獨有的動物「成精之道」，它跟中國採補學裡服用女性月經提煉的「紅鉛丸」來壯陽成仙，具有同樣的文化背景。
五行在金．八卦在震之日
午夜暴雨，如萬馬奔騰。
在同樣的暴雨中，我以一種悍然自毀的姿態走出大體解剖實驗室，走入雨中，將一群拘謹的避雨者拋落在雨幕後。
前面是一條筆直的路，沒有人影的冷清。我閉起眼睛，任由兩腳領著我。雨水滑下我的頸，在我的背上滾動，有一種顫心的冷。
某種渴望在我心裡蠢蠢欲動，最後竟肆無忌憚地感染了我的步伐，顯出興奮的零亂，我不得不睜開眼睛。
一個撐傘的人在雨中迎面走來，他的傘打斷了我的思路。
在彼此逼近，四目交接的一剎那，我從撐傘的人眼中讀出了不安與不解。一陣敏感的歉咎使我覺得我應該對他的不安與不解負責。
完全出於偶然的，我轉過頭，發現撐傘的人竟也轉過頭來看著我。雨打在他的傘上，也打在我的身上。一個撐傘的人和一個任雨淋著的人就這樣立在雨中，像是站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上。終於，他向我走來，高貴地搖搖他手上的傘。
「不必，我喜歡這樣，而且我們的方向相反。」
我很後悔我的回頭，回頭讓我看到一個難堪的施捨。
今夜，我又隨著暴雨回到醫學院。
看到一個任雨淋著的瘦弱青年朝我迎面走來。在彼此逼近，四目交接的一剎那，我從他眼中讀出了悲涼與不遜。
我看著他漸行漸遠，很怕他回過頭來看著我。
發佈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