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0614 卷三 小滿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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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在土.八卦在坤之日

  有一種清純,像等待回頭的浪子,等待厭倦各色戀人的唐璜,在黑夜深處等待著我。

  在海邊認識了漁村的一個老人。

  老人雖不識字,卻認識附近海域中三十幾種魚和十來種螃蟹,不僅能一一叫出牠們的名字,而且熟知牠們的身世和習性。

  每天黃昏,他沿著海灘踽踽獨行,落日將他孤單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看來似乎相當落寞。但是他知道有一條魟魚從去年開始就經常在這個時刻,迴游到他腳前的小水灣;而前方錯綜的石縫裡,則躲著一隻從他手裡脫逃的大紅蟹,正因他腳步聲的接近而緊張得冒泡。

  老人暗銅色的臉上充滿安詳的笑意,不知道什麼叫寂寞。

  如果我覺得寂寞,那是因為我對海中的魚、天上的星辰認識得還不夠多。

  通往漁村的路上,赭紅色的巨岩下,糾結叢生的林投和幾朵黃色小花,在夕陽的餘暉中靜默展現。

  想起七八年前的某日清晨,在這個漁港發生的一個小小插曲,屬於我們的歡樂:

  漁船早已入港,一些老人和婦人在港邊整理魚網。海風習習,我蹲在水泥地上準備釣餌,剛下鉤的女兒很快就釣起兩尾小花身,接著兒子也釣起了一尾小烏魚仔,兩人興奮地吼著叫著。聽漁民們說現在正值烏魚汛,在外防波堤上散列著一些配備齊全的釣者,有些可能已從昨夜釣到今晨,但我們選擇內港,釣些小魚自娛。

  天際的雲層漸散,太陽終於從雲端露臉,晨曦一路瀉下,灑滿了海麵、防波堤、漁船和我們三人的臉。

  海邊走來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那是我的妻子。兒子興奮而自矜地在她面前揚起釣竿,他又釣到一尾小花身。將魚抓在手中,大聲說:「妳都不早點起來,我們都已釣到十幾條了!」

沖虎十二歲煞南之日

  午後,到山頂看人飛滑翔翼。準備工作好像複雜而費時,還要測風,然後奔跑、踢腿,飛向藍天。有的人很快就落在幾尺下方的樹叢裡,又得重新來過。但想飛的人個個精神抖擻,而在看的人也個個興味盎然。

  有的人喜歡做,有的人喜歡看。有的人喜歡動態的刺激,有的人喜歡靜態的新奇。

  聽一個朋友說,有一次他從北京搭火車前往烏魯木齊,路程遙遠,在坐了兩天後,忽然看到隨車服務員走到一個乘客面前,啪的一聲給他一記響亮的耳光。他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後來才知道,原來火車在駛進沙漠區後,從車窗放眼外望,都是毫無生氣、了無變化的黃沙,有些人看著看著,就會出現精神異常的現象,做出匪夷所思或不堪入目的事來。那位乘客臉呈呆滯,目露邪光,有了先兆,所以服務員就賞他一記耳光,給他來點新鮮的刺激,讓他清醒清醒。

  因為看到這新奇的一幕,朋友說他也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曾經,在山上一片漆黑中,有一個年輕的寡婦,專注地撿拾散落在床榻角落裡的銅錢,想忘懷那難捨的情慾。

  如今,在海邊的一片漆黑中,有一個不再年輕的我,專注地撿拾散落在記憶角落裡的碎片,想重拾那冷卻的熱情。

  夢見被一個穿黑衣服的人追趕,我急急躲進一家電影院中,一個肥胖的女人坐在椅子上,兩腿叉開。我想上廁所,走著走著,就來到火車站,一列火車正準備開走,很多人站在鐵軌上。忽然想起妻子和女兒就在香港,於是想搭這班火車去和她們會合,但上了車,才發現自己忘了帶她們要的盆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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