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神占廚灶床外正西之日
到某醫學院演講,提起當年寄生蟲實習考試時的荒唐事:
因為實習課剛好就是《大學新聞》出刊的時間,我常溜課在校總區坐鎮,錯過了很多該看的東西。考前打聽到中華肝吸蟲的中間宿主(一種淡水魚)是必考題,但我和那條淡水魚卻失之交臂,後來又打聽到那條淡水魚就裝在一個藍色的魚缸裡,於是就以藍色魚缸去辨認中華肝吸蟲的中間宿主。雖然順利過關,但直到現在,我還不知道牠是什麼魚。
聽者哈哈大笑,我嚴肅地說:「你們不要學我,我是你們的負面教材。」
也談到手塚治蟲。他在唸醫學院時,因忙著畫漫畫而荒廢學業,畢業前,有位教授因擔心將來可能有病人會命喪他手中,勸誡他說:「為了世人著想,我看你還是放棄行醫吧!
」手塚後來雖然放棄行醫,不過在成為知名的漫畫家後,又到奈良大學進修,以「異形精子細胞膜構造的電子顯微鏡研究」論文獲得醫學博士學位。
這個學位對他的現實生活無絲毫助益。我對台下的醫學生說:「手塚治蟲是一個真正喜歡醫學的人。」這次他們沒有笑。
「蝮蛇噬手,壯士斷腕」。醫學的焦點在「斷腕」,它告訴你蛇毒有兩種,很快就會蔓延開來,必要時就要斷腕,而如何「斷腕」又有三種方法等等。但我慼興趣的卻是「壯士」,這個人為什麼會是「壯士」呢?教授皺眉:「請你把焦點對準一點!」
所以,我離開了醫學。
開始羨慕喜歡賴床的英國哲學家霍布士。他窩在溫暖的床上,用床單來演算數學並記錄思想,有時候竟至寫到自己的大腿上。我的床單,還有我的大腿,顯然沒有這種福氣。
沖牛六十一歲煞西之日
正忙著尋找變形故事的歷史根源和思維根源,某雜誌的編輯打電話來約稿,希望我能共襄盛舉,為他們策畫的一個專輯寫幾百個字。
「對不起,我現在都不再報章雜誌寫東西了。」
「那你在做什麼呢?」
「寫自己的東西。很冷門的,你們不會要的。」
曾經,像個塗脂的風塵女,以遲來的覬覦和繁瑣的賣弄,向不同媒體的恩客,訴說不同的心事:但現在,洗盡鉛華,閉門謝客,只想自在地伸伸懶腰,取悅自我。
也許不必將自己置於世界的中心,但應該將自己從老是繞著別人旋轉的軌跡中掙脫出來。
五行在木.八卦在艮之日
一位患有夜盲症的親戚說,他年輕時住在鄉下,騎腳踏車到台中市區上班。每天下班後,他就立刻騎上腳踏車,追逐快要下山的太陽。還好,每天都能在還看得見周遭景物時安抵家門。有一天,腳踏車被另一個親戚借走了。下班後,他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路回家,在平常已返抵家門的時刻,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天必然會很快地暗下來,而他也必然看不清在近家時必然要走過的田埂、獨木橋及雜草中的小徑。他越想越驚惶,於是開始在鄉間的黃土路上沒命地奔跑。
親戚笑容可掬地說,當天是怎麼回到家的,已不太記得,但自己看著前方就要消失的夕陽,沒命地奔跑、奔跑、奔跑……之情景,是怎麼也難以忘懷的。
忘掉自己,才能使一個人的生命趨於完美。就像詹姆士所說:「只有當神射手不再去想標靶的位置,歌手不再去想他完美的聲音,走索者不再去想如何維持平衡時,他們的動作才能完美。」
道教有一些相當有趣的術語,譬如:
河上奼女——指的是水銀。《參同契》:「河上奼女,見火則飛」。
後宮遊女——指螢火蟲。《抱朴子》:「故方有用後宮遊女,僻則之膠,封君泥丸」。
男兒有孕——指男性修持成丹。丹經將金丹比喻為嬰兒、聖胎,《悟真篇》:「木性愛金順義,金情戀木慈仁:相吞相啖卻相親,始覺男兒有孕」。
這些都是煉丹術語,不僅將萬物擬人化,而且充滿了性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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