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拉我去教會。
「你怎麼會找到我頭上來?」我眉頭一皺,嘴巴一張,一臉異端之色。
「我知道你對上帝、教會和我們都有偏見,上帝就是需要像你這種人的皈依,我想和你談談。」
不給上帝面子,也要給老李面子,我只好乖乖坐下來。為了防止一般教徒一瀉千里,僅見渾水的陳腔濫調,我先發制人:
「我希望你不要和我談上帝,上帝在我眼中充其量不過是『一隻跳躍的猿猴』而已。也不希望你故入人罪,說我是什麼罪人,需要被救。」
老李苦笑地避重就輕:「你不覺得你的生活是一片混亂與空虛?教會裡面安詳和諧的氣氛也許能令你改變。」
「好意心領,我的生活是我的問題,我不願拿出來和第三者討論。對於貴教教徒信仰之堅之誠之瘋狂,我實在有相當的敬意,但那畢竟是我做不到的,因為我們的靈魂不同。即使我礙於情面被你拉進教堂,濫竽充數,在教堂內鬼混,也有損貴教令譽。而且看到貴教一大票披著『我是罪人』的白衣使者在校門口馬路上傳票拉人,還未進教堂,我就覺得渾身不自在。當然那也許是貴教一種奇異的風俗習慣,但光天化日之下,看起來實在有點恐怖。」
「那代表一種真誠的奉獻,非教外人士所能了解。」
「但是乍看之下,實在觸目驚心。教外人士潔白的心靈無辜地受到了折磨,難道這就是上帝的意旨?」
「你的火氣太大了,我們下次再談好了。」
「我勸你還是少來這一套。當你以上帝的名義來找我時,你面對的是我的意志,而不是我的理智或情感。你再來一百次,我連脚跟都不會感動。」
「順上帝原諒你的無知與冒犯。」
「如果上帝認為我無可救藥,那麼讓上帝毀滅我吧!」
一九七一年十一月 原載大學新聞「人行道上」專欄
〔後記〕
有一次和〈笑與憂鬱〉的女主角從新公園經過,「罪人」們馬上蜂擁而上,兜發上天堂的passport,我一一拒收。她勸我不要這麼刻薄,並且不要一邊走路一邊抽菸,如今想起來已恍同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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