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0117 自以為是

　　筆者大二的時候，聽一個植病系的女孩子說：「醫科的學生很喜歡自以為是。」

　　我說：「妳很聰明。」其實我心裡正在納悶不已，為什麼醫科的學生要背上自以為是的黑鍋呢？

　　兩年以後話過境遷，筆者發現臺大裡面自以為是的人實在比比皆是，醫科學生不過是一個抽樣而已。

　　常聽校外的朋友感慨：「臺大人在表明他們現階段的身份時，他們的謙虛中包含了多少自許！」自以為是可以說就是這種自許精神在原則上的發揚光大。

　　我們喜歡固執己見。對我們所不能熟知的東西，我們覺得那不過是雕蟲小技，只有我們所熟知的玩意兒才叫做真才實學。自以為是使我們經易忘掉「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這句話，而覺得家有敝帚，就應該享之千金。

　　在和他人辯論的時候，即使我們詞窮理屈，無話可說，我們還是要擺著一張不以為然的臉孔。我們很難也很少認輸，因我們怯於表示我們的無知和無能。即使有一天被高我們一等的人所粉碎，自以為是也會馬上抱住過去光榮的歷史，用已往的英雄事蹟來否決我們現在的無知與無能。

　　另有一種冷漠孤僻和狂妄自大的人經常地給予我們一種壓迫感，使我們覺得他們是在不屑與我們為伍，要使他們接受我們的意見徒然增加我們的難堪和被壓迫感。忝為他們的同學也許是我們莫大的榮幸，我們甚至不敢懷疑他們的古怪行徑是否源於無知。或許天才是狂妄孤僻而又自以為是的，但並非所有狂妄孤僻自以為是的人就都是天才，圓石雖然不是珍珠，但混珠的魚目却較圓石更等而下之。

　　當然臺大裡面不乏「幼有神童之譽，少懷大志」的人，但試問有多少人能擺脫掉繼之而來的「長而無聞，終與草木同朽」的古老命運，我們又何必自許如此，自以為是如此？

一九七一年十一月，原載大學新聞「人行道上」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