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0207 卡夫拉法老與人面獅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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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一六年春天,我們一行人來到埃及的吉薩,站在黃沙上,看著前方的金字塔和人面獅身像。除了欣悅之情,更多了一點敬畏、謙卑,還有滄桑感。

 蹲伏在卡夫拉法老金字塔前的這座人面獅身像,是如此的宏偉而具體,但卻又是如此的神祕與難解。據說他的人面是依卡夫拉的容貌雕琢而成,而獅身則代表了法老王的威猛與權勢。

 歷史上有過多少叱吒風雲的英雄豪傑,像亞歷山大大帝、凱撒大帝、拿破崙等人,都曾經來到吉薩,瞻仰過金字塔和人面獅身像,震攝於它們的雄偉與神奇。但曾幾何時,這些英雄豪傑都已經灰飛煙滅,唯獨金字塔和人面獅身像依然屹立不搖。

 人面獅身像也許看盡了人世滄桑,但它卻也有自己的滄桑。雖然宏偉依舊,只要稍微走近點看,就會發現他其實已不威武,他額頭上的神蛇與下巴的鬍子均已因風吹雨打而剝落,頸部與胸部也出現多處腐蝕的瘡孔,鼻子更被入侵的異族轟掉。

 但更令我覺得奧異(看了資料才知道)的是:他曾多次被黃沙掩埋,而從世人的眼前與心中消失。矗立在他身旁的記夢碑記載,在西元前十四世紀,他曾託夢給來此打獵的圖特摩斯王子,請王子幫忙清除覆蓋在他身上的黃沙,讓他得以重見天日,而他將許諾給王子法老王位做為回報。

 在圖特摩斯王子幫他重見天日後九百年(西元前五世紀),有名的希臘歷史學家希羅多德來到吉薩,對金字塔的壯觀做了精彩的描述,卻隻字未提人面獅身像,顯然那時他又被深埋於地底與人們的心底。而當拿破崙抵達時,看到的則只是他露出於黃沙表面的頭部。

 我們今天所看到的人面獅身像全貌,是考古學界在一九三○年代集有心世人之力,挖掘堆疊的層層黃沙,才又將他從歷史與吉薩的黑暗深處「拯救」或者說「解放」出來的。

 就在前一天晚上,我們在這裡露天觀賞了一場獨特的「金字塔聲光秀」。當人面獅身像的詭異光影在無邊黑暗中乍現時,我彷彿看到人類集體潛意識中的「暗影」,腦中忽然浮現在西安的陝西博物館裡看過的人面獸身鎮墓獸,還有希臘神話裡在底比斯城外向過路人提出謎語的史芬克斯(Sphinx,女面獅身鷹翅)……。

 希臘神話裡的史芬克斯,其實源自古埃及,而卡夫拉法老金字塔(墓)前的人面獅身像,應該就是古埃及人的鎮墓獸。鎮墓獸可以說是人憑想像創造出來的神獸,用意在驅魔避邪,讓死者在另一個世界永保安寧。

 現在是大白天,陽光下的金字塔和人面獅身像,已不像夜間那樣詭秘。看到如流水或者如黃沙般的遊客在眼前來來去去,我忽然心有所感:

 我和這些旅人因某種因緣而匯聚於此,但不久就又要飄散回世界各個角落;一如黃沙在人面獅身像上的聚散、讓它時隱時現;而個人意念在心中的浮沉,也是如此這般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緣起緣滅,時隱時現……。

 (照片攝於2016 / 3 /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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