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多,我們從王府井搭地鐵來到北京西站,用支付寶買了兩張前往天津的高鐵票。
2006年,我們也曾搭高鐵去過天津,那次是去參觀梁啟超在天津的寓所——飲冰室,也去看了經歷英法聯軍和八國聯軍戰役的大沽口砲台。
這次來天津,主要是要去參觀經過重建、2011年才正式對外開放的李叔同故居紀念館。說是「故居」,因為李叔同(後來的弘一大師,1880~1942)在這裡度過了他的童年和青少年歲月。
進入紀念館,最先看到的是一座園林,園林前有一個弘一大師紀念亭。亭內端坐著一尊弘一大師的紫銅塑像,塑像前有簡單的「弘一大師傳略」,背後的漢白玉影壁上則刻著他臨終前告別諸友的偈語:「君子之交,其淡如水。執象而求,咫尺千里。問余何適,廓爾亡言。華枝春滿,天心月圓。」
然後,從懸掛著李鴻章手書「進士第」的門樓進入,就是有六十多個房間的李宅內院。李叔同的父親李世珍為同治四年進士出身,官至吏部主事,後辭官在天津經營鹽業、錢莊生意,富甲一方。李叔同就在這個大宅裡生活了將近十六年。
紀念館分為好幾個展廳,有他的生平介紹:在家裡接受傳統的啟蒙教育,1898年前往上海,1905年留學日本,專攻西洋繪畫與音樂。1910年返國,在浙江第一師範、南京高等師範等校擔任音樂及美術教師。1918年在杭州虎跑寺剃度出家,法號弘一,雲水苦行,在杭州、廈門、泉州等地弘揚律宗,1942年在泉州圓寂。
有一間中書房,原是李世珍的書房,後來成為李叔同和兄長學習的地方,李叔同就是在這裡奠定了他文學與藝術的厚實基礎。
另有一間洋書房,則是李叔同1911年從日本歸國後活動的地方,也是大宅裡唯一具有「現代」風格的地方,除了有鋼琴、沙發等擺設外,用的也是當時相當罕見的玻璃窗。
還有一間起居室,是李叔同早年居住的地方,也是他在1897年奉母親之命,與俞氏完婚的居室。
其他的展廳則都是在展示與介紹李叔同在音樂、美術、書法、詩詞、金石篆刻、話劇等藝術領域的傑出表現與活動。
譬如1906年,李叔同與留學日本的同學創立中國第一個話劇團體「春柳社」,而在第一個公演戲碼《茶花女》裡,李叔同更男扮女裝飾演茶花女,婀娜多姿,讓人拍案叫好。
然後,一段熟悉的樂音引領我們走進另一個展廳,展廳的牆壁上掛著好幾幅放大的樂譜。「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縈繞在耳邊的正是大家耳熟能詳、傳唱不絕的〈送別〉。其他像〈春遊〉、〈夕歌〉、〈秋柳〉等,也在在展現李叔同在音樂方面的才華。
在美術方面,李叔同不僅素描、水彩、油畫樣樣精通,更是一個前衛的美術教育者,他開風氣之先,首次將石膏模型與人(裸)體寫生引入課堂,填補了中國美術教育史上的空白,豐子愷、潘天壽等傑出畫家都是當年受他啟迪的學生。
早年打下的基礎,使他的詩詞和書法,不管是篆書、隸書、行書、楷書、魏碑等都相當出色;出家以後,在藝術領域裡唯獨保留書法,且自成一格,也經常寫字送人。我最喜歡他的「知止」、「天意憐幽草,人間愛晚晴」與臨終前所寫「悲欣交集」。而他的金石篆刻亦是一絕,感覺比書法更具美感,也更耐看。
在出家以後,雖然過著非常簡樸、嚴謹自律的生活,但並非不問世事,依然心懷天下蒼生,四處講學度化,特別是在對日抗戰期間,還寫下「念佛不忘救國,救國必須念佛」這樣的警語。同時又認為自己「一事無成人漸老,一錢不值何消說」,而自稱「二一老人」以自省。
紀念館裡展示的內容相當豐富,若要細看,恐怕一整天都看不完。但即使走馬看花,還是讓我感觸良多。不過也有兩個謎團依然未解:
一是這樣一個才情洋溢的人,為什麼會在39歲看破紅塵、毅然出家?一是對李叔同的感情生活,譬如對母親、元配、日本妻子、還有兒女究竟存在著什麼樣的關係和看法,卻甚少著墨甚至毫無交代。
我覺得不管對李叔同或弘一大師這個「人」來說,這都是一種遺憾。
(文:2024 / 11 / 17 照片:2024 / 11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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