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安的旅店報名參加華山一日遊。第二天一早，旅行社的車子就到旅店來接，車上已有十幾個人，想來應該跟我們一樣，都是西安各旅店報名的散客。
到了華山纜車站，司機說下午四點在這裡集合回西安，逾時不候。然後就放我們下車，自各玩去。
要搭纜車上華山的遊客居然大排長龍，我們等了近一個小時才搭上。華山被譽為「奇險天下第一山」，共有五峰，我們搭的纜車是要上北峰雲台峰，海拔1614.7公尺，是五峰中最低的。
雖然最低，但在搭上纜車後，往上往左右瞧，見那倚天拔地、四面如削、巨岩點綴綠樹的山體，還是讓人驚嘆。往下瞧，看著登山步道上小如螻蟻的登山客，也慶幸自己不必再那麼辛苦。其實，多年前和漢聲雜誌的朋友去黃山，就從山腳下爬到光明頂，爬了兩天。如今大概已沒有那種體力了，但自己爬或坐纜車各有不同的趣味與風景，都可以是美好的經驗。
下了纜車，極目遠眺，藍天下山青雲白，讓人有出塵之感。不過近觀眼前，卻是人滿為患。雲台宮前、摩崖石刻旁、登山台階上，到處都是人，在險峻的高山之上給人一種非常奇特的「熱鬧」感覺。
我們步上前往擦耳崖的石階，旁邊有不少摩崖石刻，以前因為路徑狹窄，身體緊貼崖壁側身而過時，耳朵經常會擦到岩壁，故名擦耳崖。現在已稍微拓寬，不過有些地方還是很窄。
我注意到走在我前面的是一個道士，心中好奇，忍不住想拱手問他是不是華山派的？當然，只是在心裡摩想而已。華山自古以來，就有很多傳說與歷史典故，而金庸的武俠小說更為它增添了不少現代傳奇。
過了擦耳崖不久，就在一個平台上看到「華山論劍」的石碑，那是2003年金庸到華山北峰時親筆所題，我興沖沖地過去和它合個影，心中想到的是在《射鵰英雄傳》裡，王重陽、歐陽鋒、洪七公、黃藥師、一燈大師等人，為了爭奪《九陰真經》而在華山上比武七天七夜，最後由王重陽勝出。
多年後，歐陽峰、洪七公、黃藥師、裘千仞、周伯通、郭靖等人又為了爭奪「天下第一」而在華山比武，結果歐陽峰被評為武功天下第一，但卻被黃蓉逼瘋，而喃喃自問「我是誰？」成了《射鵰英雄傳》裡的哲學家（我還為此寫了一篇文章）。
我們就在那裡歇個腿，順便以攜帶的乾糧果腹。邊吃邊又想起《笑傲江湖》，其實，上到華山，我最想去的是思過崖。想當年令狐沖被他師父岳不群罰在思過崖面壁思過時，得到他太師叔風清揚傳授獨孤求敗的絕學獨孤九劍，因而武功大增……
雖是子虛烏有的小說筆墨，卻讓我心嚮往之。不過聽說華山真有個思過崖，那是旅遊單位為了滿足金庸迷的心理需求而創造出來的，就位於南天門外南峰的山腰間。如今我在北峰，既然無法施展輕功前往，看來只好留待下回或下輩子了。
然後，我們又往上爬，從山壁鑿出來的石階比剛才更陡，需要拉著鐵鍊攀爬以策安全。但這只是一般的大眾路線，比起最驚險、懸掛在千仞絕壁上的長空棧道，簡直就是小兒科，不過也讓我心有餘悸。
不由得又想起「文起八代之衰」的韓愈，他也來爬過華山，李肇在《國史補》裡說：「愈好奇，登華山絕峰，度不可反，發狂慟哭。縣令百計取之，乃下。」短短數語，結果讓後世的好事者加油添醋，編出很多揶揄韓愈的故事或者趣聞，給不敢來華山或來了而膽顫心驚者莫大的安慰。
很遺憾，因為時間的關係，我們不敢走太遠，雖然意猶未盡，但也只能回頭，排隊去搭纜車下山，還好隊伍沒有早上那麼長。
下了山，搭車回到西安城內，想起此時華山的山頂也許已一片漆黑，或者月光瀰漫，一個白髮老翁獨立於山壁前，仰天嘆問：「我是誰？」我知道那是歐陽鋒，或者古今中外類似歐陽鋒的人。我的心還留在華山的山頂上。
（文：2024 / 4 / 10 照片：2011 / 6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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