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下旬在台中干城公園看了「二七部隊紀念碑」,知道二七部隊在1947年3月12日轉往埔里後,我們在12月初又來到埔里。
二七部隊到埔里後,只剩下不到200人,謝雪紅、鍾逸人均已離開,部隊改稱「台灣民主聯軍」,進駐埔里武德殿(現埔里鎮公所),曾佔領警察署、埔里郵便局、日月潭與門牌潭兩發電廠等地,並與國軍在日月潭附近發生戰鬥。
因國軍的集結與逼近,3月16日,二七部隊的警備隊長黃金島率領三十餘名學生軍駐守在烏牛欄吊橋西南邊的高地,與來勢洶洶的國軍展開激戰,但因雙方兵力、火力與戰鬥經驗的懸殊,在奮戰終日後,學生軍頗有死傷,且彈藥用盡,只好化整為零,解散四逸。史稱「烏牛欄之役」,也是二二八事件的最後一場戰役。
我們從國道六號的愛蘭交流道下來,不進埔里市區,而是往日月潭方向直行,然後迴轉,在還沒到進埔里市區的愛蘭橋前,可以看到一個小小的公園,裡面就有一座「烏牛欄戰役紀念碑」,如果不是事先留意,很容易錯過。
紀念碑的主體是一個名為「圓而不圓」的銅雕作品,看起來像樹木的年輪,雖有兩處缺口,內裡也有一些剝落腐蝕,但整體看來還是一個圓。象徵族群過去雖有過衝突和傷痕,但就像基座碑文所說:「祈(望)這塊土地上之子民,體諒當年環境特殊,引為殷鑑,放眼未來,用愛與寬恕,療撫傷痕,追求公義,尊重人權,守護民主台灣永遠和平。」
這個紀念碑在設立之初及建成之後,在地方上都引起一些爭議,有人認為事隔多年,又建碑紀念恐怕會再度挑起已經被淡忘、撫平的族群矛盾情結,不宜用悲情來妝點美麗山城的門面而主張遷移;有人則認為正視歷史,以愛與包容來接納過去的種種,才能彼此尊重,和諧地攜手邁步前行。
大家各有考慮與用心,總之,這個紀念碑就被保存了下來。來此憑弔的人也許不多,但也是一個歷史見證。
在車水馬龍聲中,我從紀念碑的後面走到溪邊,有一個攔河堰阻斷部分的溪水,堰前的溪水細流,露出不少鵝卵石與雜草。這條溪現名南港溪(攔河堰攔阻的是桃米溪過來的溪水),南港溪以前就叫做烏牛欄溪,而現在進入埔里市區的愛蘭橋,約略就是當年烏牛欄吊橋的所在。所以,發生在這裡的戰役才會被稱為「烏牛欄之役」。
但若要溯本追源,這條溪為什麼叫做烏牛欄溪?「烏牛欄」(Auran)是平埔族巴宰族語,巴宰族裡有一個社就叫做「烏牛欄社」,但他們並非埔里的原住民,而是在清朝時從豐原神岡一帶翻山越嶺遷移過來的。豐原一帶也有一條溪叫烏牛欄溪。
巴宰族的原居地是在今天的豐原神岡一帶,我對他們的歷史稍有涉獵(詳見島嶼行腳台中市篇:「發生在岸裡大社的原漢演義」),知道他們在清朝雍正年間,被漢人通譯張達京用「以地換水」的方式失去了大部分賴以為生的土地(覺得被騙),一怒之下全族改信基督教,部分族人為謀生路,而翻山越嶺來到了埔里。他們居住地旁的溪流也因此而被稱為烏牛欄溪。
後來因為「烏牛欄」的發音不雅(讓人想到男性性器),因此才又被改為發音近似的「愛蘭」。這也是外地人來埔里,只知道會經過愛蘭交流道和愛蘭橋的原因。
歷史的確不該被遺忘。但不能遺忘的是六十年前的歷史、一百年前的歷史、兩百年前的歷史、三百年前的歷史、還是五百年前的歷史?
而,誰又該為誰發聲?
(文:2024 / 12 / 15 照片:2024 / 1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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