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在南投名間鄉的松柏嶺上,距離世界茶王李瑞河舊居「隴西堂」不遠處,另有一間「茶二指故事館」,主人楊國珍也是此地的第四代茶農,但他有的則是跟李瑞河完全不同的人生故事。
「茶二指」是台語「差兩指」的諧音,楊國珍綽號「楊八指」,大家由此即可猜想出:他是因為在八歲時揉茶,不小心被揉茶機截斷了左手的中指和無名指,「差兩指」就此成了他人生永遠的印記。
很多人對這種慘痛的際遇通常會隱諱不言,但他不僅以此為店招,而且還做成等比大小的手指銅雕展示,更絕的是館內還有一幅漫畫立板,一邊是他被截斷兩指後痛哭流涕,一邊則是他阿公在旁安慰他。
阿公說的那句話:「齁嘎仔,乖孫不是用懶啪磅替蓮娜!」相當詼諧,要用台語唸,意思是「好加載,乖孫不是用陰囊去碰鐵鍊!」這可能是楊國珍在自我調侃,但從這裡也可以看出,楊國珍樂天知命的一面。
知命並不見得就要安命、認命。楊國珍眼見傳統茶業在咖啡流行文化的挑戰下顯得有氣無力,於是在一九九七年與在地茶農共同創立「松嶺鬥茶協會」,希望能用更有創意的方式來讓更多人認識茶、親近茶,進而喝茶、品茶、愛茶、惜茶。
「茶二指故事館」可以說就是他的一個嘗試、一種努力。除了以非常活潑、詼諧、親民的方式介紹他家族的茶史、跟茶有關的各種知識及製茶設備外(不像李瑞河那麼一板一眼),更有展售各種茶葉、茶包、茶壺、茶點的販賣部,供應茶油雞販、抹茶口味拉麵的餐廳。我們是吃了一小口茶葉蛋,感覺茶香特別濃郁,所以就買了一包,回去好好品嘗。
館外則有景觀很好的茶園、天空步道、各種遊樂設施等。有些看起來也許有點俗,但我想那也可能是出於想要吸引、滿足不同年齡層、文化背景遊客的一種用心。基本上,我們不是來這裡玩的,而是想要來了解一個茶農他有過什麼際遇、心中的掛念與夢想,而又如何告訴我們這一切,以及他的努力。所以,我們所感受到的反而是他的一片苦心。
楊國珍與李瑞河都是松柏嶺上的茶農後代,一個是讓人高山仰止的世界茶王,一個是樂觀隨和的在地茶農,他們的人生故事也許有很大的差異,但不管個人的際遇如何不同,只要能珍惜、看重自己的工作,鍾愛自己所由生的土地,並樂於和大家分享他們的故事,同樣是讓我歡喜、感動的好人。
跟去「隴西堂」一樣,我們在「茶二指故事館」也待了一段時間,但依然也只有我們兩個遊客。我有時候會納悶:台灣不是愛說自己地方很小而人又很多嗎?有閒又有錢的退休老人不也是一大堆嗎?
人,既然這麼多,那麼,到底都跑到哪裡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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