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704 來到我母親的故鄉:喀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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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台中樹仔腳沿著光明路往霧峰的方向開,幾分鐘後就可以進入一個安靜的村落,它有著奇怪的地名,叫做「喀哩」,台語發音如kelu(ke一聲,lu四聲),那是我母親的故鄉。

 網路上說,這裡原是平埔族的居住地,名為keli,喀哩是漢人的譯音。但它周邊的村落如頭前厝、五張犁、石螺潭、溪心壩等,都已是非常台灣鄉土味的名字,為什麼獨獨這裡還保留平埔族的譯音,也讓我有點不解。

 我們在1760年(乾隆二十五年)已開基的新南宮前停車,先向供奉的媽祖行禮致意,然後看看周遭安靜的房舍,似有一種模糊的親切感。

 多年前,陪母親到霧峰萬豐的一位表舅家後,特地繞進喀哩來,母親要我就在新南宮前停車,然後和坐在廟埕的幾個老人寒暄,問起她小時候熟識的一些故舊,彼此熱絡地交談著。作壁上觀的我很難得看到母親流露出那種時而興奮、時而愁悵、時而溫馨的複雜神色,似乎觸動了她內心深處的某種重要東西,讓我覺得能帶母親回到她的故鄉是件好事。

 我母親是個苦命女,父母早逝,和一個哥哥與弟弟相依為命。哥哥在婚後經常臥病在床,需長期服藥。母親十來歲左右就到台中街上一位遠親開的中醫藥店幫傭,換取哥哥的醫藥;而弟弟也在二十歲左右就因病去世。

 我在霧峰、烏日的烏溪流域一帶有很多母系的親戚,母親的表兄弟姊妹不只是她的童年玩伴,也是滋潤她心靈的親情支柱。在搬到台中市區後,母親經常帶我們到這些親戚家吃拜拜,所以我從小就對喀哩、萬斗六、丁台、石螺潭、溪心壩、溪尾寮這些地名很熟悉。吃拜拜的細節忘記了,但有一晚坐在擁擠、充滿酒氣的客運車回台中,看到一輪有點汙濁、還帶著血色的滿月高高掛在窗外深藍色夜空中的情景,卻一直留存在我的記憶裡。

 還有一次,母親帶著我們幾個小孩回喀哩,去探望舅媽和我的表姊表兄(舅舅已過世),在經過一條小溪時,溪水暴漲、橋又被沖走,母親只好牽著我們小心翼翼地涉水過溪。走到一半,弟弟竟然唉呀一聲被溪水沖走,說時遲那時快,母親立刻往前趴,奮力抓住弟弟的手,又將他拉回來,然後全家人在溪流中相擁而泣。

 一切既往矣……

 坐上車後,往霧峰的方向走。與母親還有我那些表舅、表姨的往事,就像窗外的鄉間景致在我眼前和腦中時隱時現,讓我覺得既溫馨又愁悵。母親、表舅、表姨們都已不在人世,我只能在夢裡與他們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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