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多,帶自美返台的二妹和妹婿來到水湳洞。走上觀景台,看看前方的陰陽海,還有後面已形如廢墟的禮樂煉銅廠。
「禮樂」是此地原住民平埔族聚落「哩咾」的漢文轉音。陰陽海是因金瓜石礦區流下來的鐵離子遇海水氧化,成為偏黃色的氫氧化鐵膠羽,與湛藍色的海水交融形成的獨特景觀。年輕時代即來過這裡。感覺三四十年來,陰陽海正逐漸在縮小,也不再像以前那麼涇渭分明。
再往上走,來到黃金瀑布,瀑布的水流量也不若先前那樣充沛,在暮色中顯得有點蒼涼與單薄。
來到更高處的天間車遺址,雖然沒有夕陽可看,但俯瞰下方的陰陽海與鼻頭角,特別是腳下已被蔓草掩沒的六坑斜坡索道,讓人有說不出的寧靜與孤寂之感。
我們很少在這個時間來「九金水」,而且以前總是先到九分,然後再從金瓜石下水湳洞,今天因為想到九分吃晚餐看夜景,時間和方向都不同於前,感覺就很不一樣。
經過已經關門的黃金博物館園區時,天色完全暗了下來。來到九分街上,燈火通明,更有難以形容的新鮮感,因為這是我們第一次在夜裡來到九分。
早在一二十年前,就有想要夜遊九分的念頭,但一直蹉跎至今,才福至心靈,決定來這裡為二妹和妹婿接風。這也有特別的意義:他們還未赴美前,我們曾經在翡翠灣的海景小屋觀賞隔海遠方山上的九分燈火而心有所思。今夜,我們就坐在那燈火中,回望翡翠灣。
人生,不管怎麼走,只要你想賦予它意義,就能為它找到意義。
其實,從我們今夜所在的九分星塵餐廳,無法看到翡翠灣,不過往下看的夜景的確相當迷人。一座座黑色的矮山伸進深藍色的海中,山海交錯處的點點燈光,在海天銜接的背景中,讓我有輝煌而又溫暖的感覺。
我依稀辨認出較近的是深澳漁港,再過去是潮境公園,忘憂谷,更遠的野柳岬、富貴角等。但基隆嶼後面的一排白色燈光卻讓我感到不解,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我問餐廳員工,他喔的一聲,說:「那是在捕白帶魚的漁船啦!」
真是都市鄉巴佬。以前只在翡翠灣的近海看過捕小卷的漁船,想不到捕白帶魚的漁船船隊更加壯觀,竟讓我誤以為是什麼海市的蜃景。
用完餐後,隨興之所至,在靜寂的山中小路上往下走一段路。錯落在路邊的屋舍只有幾間有燈光外漏,越來越多的老樹與竹林,讓我想起曾經在這樣的秋夜走過的某些地方,心情變得異樣起來。
回程經過餐廳下方,看著那霓虹市招,想起過世的兒子,如果他還在,今夜他一定會與我們同遊,高興地為他的姑姑和姑丈洗塵。但一切都已成泡影。
從九分到瑞芳,山路曲折。我們很少說話,對二妹和妹婿來說,那是他們此次旅途的開始;但對我來說,卻是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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